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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打,自己十一個人難得找來的唯命是從的小弟就真的掛了,那一次,十二個人被嚇跑了,他們輸了,可呂清也沒贏,至始至終呂清只打了一個人,卻被另外十一個人差點打死,可如果他敢打第二個人第三個人的話,這昔日名貫秦懷譽滿金陵的大宅門,就真的要染上主人家子最後子嗣的一滴血了。
不過是耍了一個“一條命換你兩隻腿”的狠把戲,對呂清來說實在不足一提,對他來說,一切不過是掙扎在死亡線上,只要還在那條線上,慶幸激動劫後餘生都顯得弱智白痴了。
日復一日,呂清好像一個盲人走在無邊無際的荒野中,在練武的道上時進時退,進的時候不曾歡喜,退的時候倒滿是懊惱和對自己的懷疑對祖父的愧疚,也許只有喜兒那個傻丫頭會在旁邊大呼小叫,那不是假裝是真的驚訝崇拜,呂清很想說一句,我這只是花拳繡腿,錯了,是連花拳繡腿也說不上的假把式。玩了個幾個月的大刀,也不能像自己的那個街頭賣藝能胸口碎大石的大師傅來的好看,至今還是沒有到能舞出一片寒光閃爍的刀花的登堂入室的境界。
可喜兒卻不聽不顧,也許是成了屋子裡唯一的女人,倒長了三分女主人的脾氣,說本丫鬟說好看就好看,誰管的著,來,少爺再給丫鬟來一個‘力比花生’。”
每當這個時候,呂清才會哭笑不得又略帶氣憤的好心糾正一下連自己名字“喜兒”還是自己手把手教的丫鬟,那是——力劈華山,呂清格外加重了音,信心十足的一字一頓道大師傅和賣狗皮膏藥的二師傅都是江湖上少有的高人,可他們都說,那是絕學,你想學還學不到,師傅說,練到絕處是要……
每當這個時候呂清話還沒說完,喜兒總會撇撇嘴,不屑的道是絕招,怎麼不是絕招,丫鬟我一招‘力比花生’,咔擦那麼一聲,就能劈開一段柴,花生大的力氣能劈柴,還一劈到底,可不是絕學嘛,丫鬟我三歲一直練到現在,唉,估摸著以後還得練。至於少爺,小女子希望臨死前能等到少爺,用花生大的力氣劈開華山。
說完,甩著兩個長長的辮子,蹦蹦跳跳的進了廚房,鍋碗瓢盆的叮噹亂響,跟打仗一樣生火造飯了,呂清留在後面一肚子怪味兒,練也不是不練也不是,蹲下來氣喘吁吁的休息了,呂清沒注意的是,一天的時候,也只有他跟喜兒拌嘴的時候才會說這麼多話,才會休息,才會哭笑不得,再哭笑不得,也總有個笑不是嘛。
可是此時,哪怕喜兒再說一萬遍“力比花生”,呂清也不會生氣了,候弦高不知所蹤了,呂清整個人跟失了魂一樣,瘋狂無意識的發泄,甚至對喜兒作出了那個啥啥啥,發泄過後,雖然不是第一次,可呂清卻是第一次那麼茫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開心果。
剛才就在剛才,呂清找死般的去惹金陵一個惡霸,被他手裡那隻獒犬差點咬死,要不是懶得惹沒端由的人命官司,那金陵低頭上有名的少爺,鐵定會好好招呼這個昔日的呂大公子的,其實他也很期待這個嬌生慣養的呂大少爺能不能少了那位驕橫的小金陵王。
呂清回來的時候嗎,身上的麻布衣服已經被血水浸透,跪在院子地上瘋狂的錘地低吼狂叫,額頭上全是讓他趕到恥辱的冷汗,剛才面對獒犬撲來咬向脖子的那一刻,呂清的眼淚都流了出來,這才是真正讓他感到無法接受的打擊——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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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兒顫抖著說道:“大少爺,讓大夫看看吧。”
呂清一身麻布綠衫上鮮血點點,手臂被扯開一個大大的傷口,傷勢嚴重,鮮血噴涌,可是他卻好像完全沒有察覺一般,手撐在地上,死死的咬住牙齒,不肯也不敢抬頭去看那張今日格外溫柔的臉蛋。
一滴淚水從呂清眼裡滴下,那淚水中是一個身負滿門血債男人的懦弱,可腦子裡呂清悲哀的發現自己仍忘不了那隻尾巴粗壯,爪牙鋒利,渾身上下皮毛光滑,帶著一口腥氣雙眼充滿戾氣的獒犬,如果當時那以前的朋友,現在對自己來說是高高在上的’惡霸‘讓自己求饒的話,自己會不會畏懼和討饒呢?
一時間,聽到那句大少爺,呂清總算是嘗到了欲哭無淚是甚麼感覺,他覺得再讓喜兒喊自己大少爺,是對她的侮辱。
“少爺,去他娘的大爺!”呂清狂著叫了一聲。
“老爺來了。”
喜兒驚慌的叫了一聲,院子裡里頓時安靜了下來,老人叫呂沁,年輕的時候,江南商旅喜歡喊他‘女諸葛’,因為老人姓“呂”,所以就私下裡笑罵老人是“女諸葛”,老人一路與他來說也算驚濤駭浪過,也沒少讓人家破,可從自問來都是留三分餘地的,不想老來,別人卻只給他留一份餘地。
老人緩緩站住,一身青色的長衫乾淨整潔的一絲不苟,哪怕老人的世界再看不見一點灰塵也沒變過,老人的臉色和他的經歷是成正比的,沒有去問呂清,到時對喜兒鼓起了一絲還算溫和的笑意:“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呂家的兒媳,這個事我這個做爺爺的能定下來,只是呂家不比以前,要讓你受委屈了。”
喜兒一邊哭著一邊試圖將呂清的手臂包好,然後抹著眼淚退出房門,今日的喜兒似乎有點小妻子的意思,梨花帶雨,恰如陽光雨露,一樣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