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僚人剛剛有一絲異動,李津便洞察到了。
“他們動了。”
李安期道:“正是。李公子下令集中。”
“且慢。”李津猛然想到一件事,向李安期低聲交代了幾句。李安期有點意外的連連點頭:“公子高義!兵士們一定更起勁。”說罷便兩手搭上腮邊,頓時便有一聲高吼:“各持戟長,傳全體將士:變陣,準備開戰。此戰由李公子親為前鋒!”
聲音迴蕩在秦淮岸邊,片刻之間,唐軍方針各處傳來令旗揮動和“變陣”指揮調令的聲音,:御”字陣立馬劈波斬浪一樣分開,聚集起兩個巨大的刀盾兵方陣,除了整齊轟鳴的腳步聲,竟沒有絲毫的雜音人喊。
方陣列定,便有軍吏將李津的戰馬牽了過來。李津一看,馬耳已塞了棉布,鞍轡也都固定得緊趁利落,一切正規又快捷,一個念頭的間隙,李津不禁對唐軍油然生出一種欽佩,繼而露出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自豪,我是唐人。
李安期走馬陣前喝道:“請公子訓示全軍。”李津走馬前出,簡短決絕的道:“全體將士聽令:我大唐立國以來,尚不曾被人將皇妃擄走,此為奇恥大辱,此戰關係我大唐百戰雄獅血拼而來的威嚴,務求大勝、全勝,人人立功!我李津受天子詔令,領全軍,便決與全軍共存亡!”話音落點,便見唐軍方陣一片低沉激昂的轟嗡聲,瞬間又恢復了肅靜。
“前陣三千,隨本將軍先行!後陣六千,隨李安期將軍押後!”
李津軍令一發,便揮手號令:“前陣出動!”腳下輕觸馬鐙,飛了出去。但見秦淮河上晨曦初逝,陽光漸漸濃烈,黑色鐵甲,紅色軍衣的唐軍刀盾兵方陣,流水般迎面壓上去。
目標——對面三萬唐軍,管他幾路來,我自一路去!
“義府兄家有虎兒,匣有魚珠。難得難得!”李安期摸著鬍鬚,讚許的笑著。李安期,名臣之後,其父名叫李百藥,別的撇開不說,其父著作《北齊史》乃《二十四史》之一,地位可見一般,李安期算是地地道道的“書生參政”世家出身,得他一句評價,不容易。
“好!打出戰旗!號角準備!”一揮手,十名牛角號手已經高高舉起,李津手中令旗一劈,十支牛角號尖利的劃破清晨江畔的寂靜。
李津高舉長劍:“殺——!”一馬衝出,三千唐軍雷霆般壓下,血戰開始了!
街頭轉角處,閉目養神的李治嘴角勾勒出一絲笑意。
“孺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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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事進行的並不順利,人不是神,戰報相繼傳回來,李津一番廝殺回來險些紅了眼睛。
一陣交鋒,五千唐軍幾乎全軍覆沒,無一生還,李津自己也被砍了三刀,而對方死了九千,不過很顯然,李津這個悲觀主義分子,根本不去在意這個數字,在他心裡想的只有一個,剛才追隨而去的三千唐軍戰死了,再無其他。
作為此軍軍中祭酒,李安期差點嚇的腿腳都有點不利索。
就在剛才片刻之間,人潮一個衝鋒下撞上了。
三萬僚人,混亂奪路,三千唐軍奮力阻擋,雙方你死我亡,局面明郎,大劈的劍光在將褪未褪的朝霞中,霍霍閃亮,衰草連橫的江岸上,寒煙霧起,徹底被慘烈的嚎叫代替,那叫聲 聽的人汗毛都炸起來!
不到半個時辰,李安期見勢不妙率後陣六千人火速壓上,戰鬥隨即分離,雙方又後退到原來位置二十餘里,唐軍死傷慘烈。
李安期半是恐慌半是心痛的後悔,如同夢魘一般讓老傢伙眼淚汪汪的。
南方府兵雖不及北方朝廷精銳大軍,可也是敢戰之士,要不是連夜趕路百里,馳援金陵保護陛下,根本不可能出現如此大的傷亡率,剩下的四千唐軍少有不帶傷的,大家終究太累了,很多人披星戴月而來,已經兩頓沒吃了,人是鐵飯是鋼,不少人餓的已經心裡慌慌,氣息凌亂,戰力不及平時一半,這仗打成這樣,以李安期的文人傲骨,雖不是主帥,也恨不得投了身邊的秦淮河,還了自己給大唐先輩們臉上抹黑的債了
。
李安期如此,李津呢?
這貨眼睛早已經紅的發熱,嘴唇咬出血,不過倒不像李安期流淚了,也算成長了。
潰散,戰敗,覆滅,戰報一條一條的傳回來,孟山、張要離、候弦高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當真正的交戰數據放在眼前,人人如臨大敵,一名僚人小頭人戰戰兢兢的說道:”要不,我們還是合兵在一處,這樣分兵太危險了,唐兵他們太厲害了,我剛才見到一個唐兵一邊打著瞌睡一邊廝殺,這輩子我朵木還是第一次見。”
“笑話,”候弦高聞言冷聲道:“對方只有不到四千人了,而且多有傷殘,我們卻還有大軍二萬多,這樣懸殊的比重,還要合兵?你到底還有沒有臉皮?”
那頭人氣氛,試圖辯解道:“可是對方戰鬥力強,人人以一敵百。”
“我也不贊成合兵。”張要離道“:兵法我不熟,不過南方地廣人稀,又是秋霧天氣,二萬多人隨便往哪裡一貓,我們就無處隱身。合兵一處,目標太大,對方更容易發現我們。三萬人而已,不是孟將軍說的嗎,怎麼事到臨頭又下令撤退,功虧一簣,要不現在,我們已經揚帆出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