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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楊善游以前叫崔善游,是崔家嫡長子,這崔家真膽大,也不知道有甚麼心思。”
“管他呢,不過話說回來,這次監斬就是宰相崔清河呢。”
“崔清河?哦,你說的是清河崔敦禮崔大人,他可是崔家族長的弟弟,唉,頂頂的風流人物。”
“誰說不是呢,這次看來是為了撇清關係。”
“我看不僅如此,肯定還有向皇帝老兒示好效忠的樣子。”兩人旁邊的第三人也跟著插嘴進去,然後談論的人越來越多,一時間像這樣的議論到處都是,大多說崔家監斬撇清自己向皇帝示好的意思。
楊善游清楚明白的知道前面等待著他的將會是什麼樣的命運,狂風暴雨就要來臨,他只能倔強的揚起臉來保持自己最後一絲尊嚴,儘管黑罩蒙面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他依然做了,姿態凌然倨傲,帶著身來的高貴不凡。
殿閣巍巍,卻是沒有任何聲息,本來異常熟悉的未央宮,對於像中書侍郎岑文本、黃門侍郎劉洎這些大臣來說,卻如同天上宮闕般遙遠。
想當年支持魏王李泰站錯隊後,以岑文本劉洎這樣的重臣,官職一降再降,鬱郁不得志,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政治鬥爭中應該付出的,若是李治不這樣做,賞罰不明的,又如何服眾,兩位重臣此間猶記得當年那個對著自己等人輕蔑的笑的晉王,如今想來,那真是令人寒心的笑。
今日在楊善游被處決的特別日子,這些鬱郁的大臣被叫道未央宮中,所有被打壓夠了的人此時心中想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冒犯陛下的,他們要讓朝野盡知:自己等人也是忠心擁戴陛下,和那魏王餘孽,楊家叛賊全無瓜葛的!兩位重臣也明白李治的意思,這是李治在像群臣表態,給他們升職的機會,一群人經過一番磨礪後,都沉穩的很,哪怕領悟了李治的意圖,也不敢放肆,老實的像個憨厚的孩子。
未央宮中,此刻正在舉行秘密會商。
對於崔敦禮的請命舉動,李治絲毫沒有猶豫的答應監斬楊善游。
他所思謀的是,如何利用處置楊善游而成為恢復李氏皇族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地位?
如何使世家的地位保持在一個於國有利的良性位置?
要滿足這些目標,就不是他一個人一道詔書或區區楊善游的生死所能解決的了,他必須考慮所有相關的力量和勢力,楊善游只是開胃小菜,李治的夢想可是將這些世家打造成“脖子間拴住鏈子架著刀的大唐羅斯柴爾德”,然後將這些世家人傑放出去,像狗一樣去咬去殺,目光長遠一點,霸道一點,貪婪一點,兔子不吃窩邊草一點。
光靠官府或一個皇帝的作為是很難延續一個民族的根骨的,李治可不會認為自己能超越無數先賢使大唐千秋萬載,但只要這些代表漢家精英的世家子弟們能養成兇猛殘忍的秉性,這個民族就不會垮,草莽中固然出英雄,但真等到那時,是個別人的幸運,卻無疑是民族的悲哀,譬如秦末、隋末、明末、清末。
雖是盛夏,但早晨的未央宮裡還是有些涼氣,大唐年間正式場合都是跪坐的,未央宮中除了李治那把風騷的龍椅,也是如此。
李治快速的批改奏摺,一目四五行,這一來年輕記性好,而來要歸功於前世網上看文章養成的瀏覽習慣,處理政事李治從來未有懈怠,也許會有累的時候,但年輕的時候就得操勞一點,這才是皇帝的生活,尤其在和大臣議論政事的時候,內侍僕役從來不能進來的,包括小桂子,瑣細事務都是歸海一刀在做,李治偶爾親自動手,顯得很是隨和質樸。
下面的長孫無忌看著一臉肅色批改奏摺的李治,很是欣慰,生來不凡,如今看來,大有一代雄主的氣象。
合上奏摺,李治看了看御階下在座臣子笑道:“諸位奉詔能夠立馬感到,朕心甚慰。今日,處決楊善游,會場布置的如何了?”
婁師德在南征作戰勇猛,如今已是從五品的歸德郎將,在大殿中一則官職較低,二則剛匆匆趕到,此刻聽到李治詢問,趕忙出隊恭敬的道:“卑職婁師德負責在場外布置會場,不敢說萬無一失,但竭盡所能不出意外。”說完有點緊張的撇了一眼李治。
“老實孩子!”這是所有人的想法。
“噢?”李治笑了:“竭盡所能啊?”
“竭盡所能,誅滅叛逆!”十四歲的婁師德臉騷紅卻毫不猶豫的回答。
“到時候圍觀行刑的人山人海,也難為你了。”李治還是笑著。
“陛下放心,但有劫法場之人,我大唐雄兵必斬之。”
婁師德昂起胸膛老氣橫秋的道,不少大臣都是滿臉笑意,這個孩子現在已經走入大唐最高權力機構,由此看出陛下對這個少年的賞識,都起了讓自家子弟結交之心,只有歸海一刀清楚,這個略顯羞澀的少年婁師德,在大非川七十萬人的戰場上是何等的兇猛,小小少年跟個人形凶獸一樣,一戰斬五百吐蕃勇士,九名將軍,橫刀劈斷三十二把,堪稱變態,怕只有薛仁貴那種猛人能勝出數籌,因此入伍不足一年,就已做到五品武將,堪稱大唐軍隊少年新貴。
“李績。劉弘基二位國公,以為如何?”
“人亂不了!”李績、劉弘基同聲回答,一旁雄壯的薛萬徹還加了一句,“來多少殺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