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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杯中茶,李義府笑聲道:“仁傑中午便在我府中用些淡飯如何,一些拙荊拾的家宴iǎ菜,還望仁傑萬不要嫌棄才好。”
狄仁傑欣然的點頭道:“恭敬不如從命,客隨主便,麻煩大嫂了。”短短數個時辰,兩人都刻意模糊了彼此的敏感身份,一個一口“仁傑”,另一個也識相的“義府兄”喊得聲聲脆,矛盾又出奇協調的主客。
說起來李義府的正室夫人楊氏可是個厲害的角她繼承了大唐nv人一貫的豪氣,持家有道的不說,那脾氣硬是要得,雖沒有低劣到當著狄仁傑的面一通河東獅吼,不過看李義府這樣的人精細微處不經意的處處忍讓,惹不起躲得起的樣子,又是一位懼內的人物,這讓初見李義府,那威風八面又不失玲瓏的狄仁傑,大感詫異愣怔,對李義府不期然間竟有了一絲親和的味道,人與人相處似乎總要lù出這樣那樣的缺點,暴lù一點自己,乃至敢於自嘲,意味著“真誠”,不管此誠真與假,卻從來能夠拉近些許距離的。
楊氏長得自然是極漂亮的,畢竟能生出李清河那樣的美人,靠著李義府的基因估計是突變不了的,不過狄仁傑也只是撇了一眼就沒再細想,這與他來說無關緊要,徒上了腦筋。
狄仁傑禮貌的站起來抱拳笑道:“見過李夫人,鄙人狄仁傑有禮了。”
楊氏本來板著臉,可見狄仁傑初見見面竟直直的先問候她了,臉上破冰,卻不曾真的笑:“狄大人客氣了。”
“今日仁傑留府過宴,夫人可曾備好席宴,可不能讓我一個堂堂金陵刺史怠慢了貴客,連頓茶飯也供應不起。”李義府親和的笑道,只是這份笑意在狄仁傑看來卻頗有一點不同,嘴角的弧線淺了許多,不如先前那般燦爛,反倒自然許多,透著一股不為人察覺的真誠。
“飯菜早已準備好了,妾身如何敢慢待客人,就是不知今日用些甚麼酒,特來前堂問問。”
楊氏輕聲道,說話平平緩緩的,不見一絲lù骨的鋒芒,低著頭的狄仁傑笑容天河的低垂著眼角,方才他分明看見了楊氏側身過去的時候,兇相猙獰的瞪視著自己的丈夫,李義府不期然的身體僵直了一瞬,片刻恢復,但即使如此也逃不開狄仁傑那雙有點渾濁,不甚靈氣的眼睛。
李義府頜首,望向狄仁傑。
“蘭陵酒,麻煩李夫人了。”
狄仁傑沒有拒絕,慎重仔細的想了想,選了蘭陵酒,這讓楊氏稍稍側目,臉è緩和下來,像如此的家宴李義府邀請過很多人,大多數都客隨主便,應付了事,顯得唯唯諾諾沒有主見。
這楊氏美固然不假,但貌似格很是要強,也最看不起沒主見的男人,偏偏又懂的柔能克剛,不一味剛強到底,九曲十八彎下來,難怪老到如李義府也心甘情願守在這個nv人身邊。
接下來的酒宴推杯換盞,bō瀾不驚,要說唯一出彩的便是,被李義府主動喊上宴席的楊氏。
楊氏也不知其名,話其實不多,喝的酒更是少的很,唯一顯得在乎的便是席上細細朝狄仁傑打聽了nv兒李清河的事,作為天子近臣,關於李清河狄仁傑的確知道一點,可天子妃嬪臣子拿來酒桌上討論終究不妥的,可又念著所問之人乃楊氏,便稍稍敘說了一點李清河在大採選上風頭過人的驚口中連連讚嘆。
可楊氏神è卻奇怪的冷了下來,半天不語,最後才在要散席的時候來了句:“把我家清河排到末尾,一個八歲的iǎnv娃都在我家清河名次之上,都是群有眼無珠的狗東西。”
狄仁傑雙頰紅潤,胖胖的圓臉笑起來,那嘴巴上嘟嘟的讓眼睛眯成了一條粗粗的線,原本略顯渾濁的眼神,在喝過酒後,亮的刺眼,裝作沒聽見楊氏明顯把李治也包括在裡面的臭罵,就待告辭而去。
可就在此時,一個於狄仁傑來說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於楊氏來說卻令其火山即將爆發的消息傳來佛被盜了。
楊氏的yù佛,便是那尊iǎ金陵王送的“吉祥臥”的yù佛,似乎特地為了顯示和李義府關係匪淺,iǎ金陵王並沒有等到後日楊氏生辰那天,而是選擇了昨日。
佛據說是北燕天王馮宏的孫nv馮太后馮淑儀所有,第一次見到白yù佛,楊氏便視作心肝寶貝,很難相信這樣一個聰慧的nv子會跟著了魔一樣痴mí那yù佛,一日都不離開,鎖在密室里,夜裡甚至把yù佛抬進內室中,抱著yù佛酣然入睡。
外界說楊氏“持家有道”,狄仁傑暗地裡惡意猜想,怕是“生財有道”吧,對孔方兄,黃白之物別有一番大愛。
剛剛府里的管家,和以往一樣奉楊氏之命,每日早中晚三次帶人檢視一下yù佛所在的密室是否安然無恙,可等楊氏從娘家帶來的老管家拿著要是去察看那yù佛時,打開庫房可憐一直自認經過大風大大戶人家出身的老管家,始終冷眼觀人的表情在庫打開的一霎那間徹底變了痛不yù生的大叫一聲“我命休矣”,好似心肝被人摘去了,當先昏倒在地。
接到下人稟報的楊氏呆呆的,一直未曾紅過的臉蛋,依舊不曾緋紅,與原來相比愈加的蒼白了,可眼睛卻是紅了的,一身因為狄仁傑在場收斂的氣焰,在心愛yù佛失竊的瞬間,徹底火山爆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