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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魯士海軍在德意志統一戰爭中毫無建樹,帝國建立後,德意志海軍受政府政策所累,發展舉步維艱。1872年德國海軍部向國會提出十年海軍擴充計劃,擬在1882年前建成鐵甲艦14艘和巡洋艦20艘,加上其他艦船共計100艘,可直到1888年這個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依然沒能完成。1890年,德國的海軍經費為2300萬美元,還不到當年陸軍經費的1/5,只占當年英國海軍撥款的1/3,相當於當年法國海軍撥款的1/2,海軍僅有72艘艦船總噸位約19萬噸,沒有萬噸以上的戰艦,多是一些兩三千噸級的二等巡洋艦或者六千噸左右的近海防禦艦。德國海軍不僅比不上遠東那個搖搖欲墜的某天朝上國,它的噸位甚至不如著名的西亞病夫奧斯曼土耳其蘇丹國。
好在讓古板而保守的容克地主跳著腳詛咒的德意志工商業階級已經壯大起來,瘋狂崇拜馬漢《海權論》的德皇威廉二世也登基了,性格強勢的提爾皮茨也與丘胖子筆下的那個軍國主義頭子德國皇帝有過具有歷史意義的會晤。且不論這一切是好是壞,至少德意志海軍的崛起已經勢不可擋。
剛過去的四月份,最新式的克努伯裝甲,內傾的干舷,沿艦體縱向中心線配置的炮塔設計,具有前無畏艦雛形的布蘭登堡號一等鐵甲艦已經服役,加上1893年服役的大選帝侯和伍爾斯號一等鐵甲艦,1892年服役的奧古斯塔皇后號大型裝甲巡洋艦(AugustaVictoria),1893年下水的四千噸級的格菲昂號巡洋艦(Gefion),尚在伏爾鏗造船廠的船台上的布蘭登堡級威森堡號一等鐵甲艦,曾經弱小不堪的德意志帝國海軍如今早已今非昔比,像三千多噸的比沃爾夫號輕巡洋艦在作為海軍母港的基爾就很上不得台面。
與其說海蒂的視線是在追趕那艘輕巡洋艦倒不如說海蒂是在等躲藏在比沃爾夫號巡洋艦陰影下的小帆船顯露身形。風帆動力的老式帆船明顯跑不過蒸汽動力的新式巡洋艦,片刻功夫,巡洋艦拉響了汽笛,掉轉方向朝軍用碼頭駛去,一艘傷痕累累的三桅捕鯨船徑直暴露在海面上。
老捕鯨船陳舊的船體上爬滿青苔海蘚,船體左側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破洞,它高大的桅杆儘管用木板和索具加固過,卻依然搖搖欲墜,慣常放在主甲板上的煉鯨爐被橫空切去了一大半,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天吶,這條老帆船看起來就要散架了,可憐的鯨騎士們該是遭遇到多大的風暴,他們如何將這一堆勉強漂浮在海面上的破爛玩意給駛回來的?”老帆船的慘狀讓碼頭騷動起來,人們紛紛跳上防波堤,捂著嘴張望那條船體上滿是破洞,堵滿了舊衣服帆布索具和木塞的捕鯨船。
“南什勒斯維希,是南什勒斯維希號!”循著舊年的記憶,王海蒂輕易辨認出那是弗雷西所在的南什勒斯維希號捕鯨船。
弗雷西回來了,那個倔強的前普魯士海軍少尉,捕鯨船南什勒斯維希號上的大副,一生都在大海上漂泊流浪的老海軍回來了,竭力苦撐著的王海蒂終於可以鬆一口氣,好好休歇幾天了。
老邁的南什勒斯維希號靜靜的停靠在碼頭,年輕的水手著上身,哼著古老的歌謠將盛滿鯨油的木桶搬了下來。基爾修船廠的技師們望著這艘殘破老舊的捕鯨船,使勁的搖頭,站在一旁的基爾大商人迪克面色愈加陰沉。
“迪克先生,這可是一條抹香鯨,它身上有世界上最昂貴的龍涎香香料,它的腦鯨油是市面上最好的鯨油,從它身上提煉的鯨油不僅能食用,也可以成為您的化工廠的原料。”頭髮花白的老船長卡恩死死瞪著謝了頂的大商人迪克,揮了揮強勁有力的拳頭說道:“您不能按座頭鯨的價格付我們錢,這不公平!”
“公平?”基爾數一數二的大商人迪克怪叫了一聲,在老管家艾爾卡的攙扶下緩緩靠近那艘老邁不堪的南什勒斯維希號,用手裡的文明棍虛指了捕鯨船一下,似笑非笑的反問道:“南什勒斯維希是一艘好船,它曾經是波羅的海上跑的最快的船。卡恩,你曾經是普魯士海軍的艦長,我信任你才把這條船交給你,要知道我待這條船就像是我的親生女兒凱薩琳,可你卻將它毀了。卡恩,看看它的慘狀,你能想像它曾經是基爾最漂亮的船?你難道就沒有一絲一毫的良心不安?”
“跑的最快的船?那的確是一艘跑的最快的帆船,只不過那是十年前的事情。”既然撕破臉皮,這些曾經為帝國打過仗流過血,血液里流淌著鋼鐵的海軍漢子們也沒有什麼可顧忌的。前普魯士海軍中尉卡恩指著迪克的鼻子譏諷道:“我們在大海上遭遇了風暴,波塞冬的狂怒下能僥倖保全性命足以謝天謝地了,南什勒斯維希號的受傷不能算在我們頭上,更何況你已經替它買了保險!”
很明顯,迪克不願意多支付他的水手哪怕一芬尼,在大海上拿命換錢的鯨騎士們也不甘心那一點微薄的佣金,雙方僵持下來,誰也不肯讓步。
“迪克先生,如果你按抹香鯨的價格付錢,我們會把你視若親生女兒的南什勒斯維希號修好。如果你堅持按座頭鯨的價格付錢,那我們最好還是法庭見。”
特意趕過來接弗雷西回家的王海蒂不小心撞見眼前這一幕,學過《思想道德修養與法律基礎》課的德智體全面發展的大學生王海蒂壓抑住內心的憤怒走了過來,軟中帶硬的警告貪婪的迪克:“迪克先生,雖然您在基爾有著崇高的威望,但是我們在帝國海軍部走門路也能找著替我們說話的人。迪克先生,您是一位有著目光長遠,擁有大智慧的商人,作為基爾數一數二的慈善家,您一定不會貪圖這些蠅頭小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