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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給我五分鐘!”
法爾肯海恩魔怔似的將私人秘書離開,鎖死辦公室房門,縱身來到桌案前,抓起電話筒火急火燎要通了保守派容克地主領袖的電話。
“弗里德里希諾曼先生!”
除非對方是陌生人或者正式場合,否認德意志人總是喊對方的姓氏以示親密。無論是家族淵源還是軍官團傳統,法爾肯海因與已經退役了的弗里德里希諾曼都有著良好的私人友誼,不過這一次,張皇的法爾肯海因卻情不自禁的用上了敬語來表達他的情緒。
“請結束一切針對海蒂西萊姆的行動!”
“嗨,這是怎麼了?”
暫時居住在帝國滋生政治陰謀的溫床柏林巴黎廣場附近的阿德隆酒店的容克地主激進派領袖弗里德里希諾曼坐在鬆軟的真皮沙發上,一隻手抓著話筒,另一隻手則握著盛有白蘭地酒,輕輕晃動著。
相比法國科涅克白蘭地,德國白蘭地酒則加入了更多本土特色:南方習慣添加李子或櫻桃釀酒,北方則用土豆和黑麥,味道更加香醇濃烈。心情不錯的弗里德里希諾曼將高腳杯湊近鼻尖,聞著沁人心脾的酒香味打趣陸軍總參謀長。
“別緊張,法爾肯海因,我們都計劃好了。不同於前兩次海軍政治風暴,我們不會掀起腥風血雨,而是以溫情脈脈的方式迫使不敗的阿瑞斯遞交辭職書,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弗里德里希諾曼,我見過年輕人!”法爾肯海因抬頭看了牆角自鳴鐘一眼,抓著話筒的手微微顫抖。“我見過海蒂西萊姆,他並不是亨利親王和魯登道夫嘴裡那個的異端,我發誓,弗里德里希諾曼,如果我們扳倒了這個年輕人,帝國會因此蒙受不可承受的損失!”
“總參謀長……”
抓在手裡的《柏林紀事報》飄落在地板上,弗里德里希諾曼站了起來,鋥光瓦亮的皮鞋踩在報紙的頭版頭條上,恰好遮擋了那張足以體面終結王海蒂軍事生涯,足以震驚全世界的照片。
弗里德里希諾曼仰起頭,飲下高腳杯里的白蘭地,冷漠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第十三章皇帝的戰慄(一)
(本來想用風的痕跡的,但是感覺不夠霸氣,先還是用這皇帝的戰慄吧。)
“諾瓦利斯,如果你開車的速度能再快一點,或許我會將你調出海軍部勤務部門,安排在我的第一偵查艦隊戰巡上服役!”
柯尼希廣場車水馬龍,王海蒂掏出懷表,來不及唏噓被撤去的畫像,小聲催促道。
在帝國,皇帝威廉主持召開的軍事緊急會議很多,最出名的就有1912年12月8日那場讓全世界歷史學家絞盡腦汁想要弄清楚的“軍事政治會議”,1914年對法宣戰前夕的秘密會議和1914年末撤銷小毛奇將軍陸軍總參謀長職務,任命法爾肯海因的陸軍會議。
從帝國的制度考量,威廉熱衷於主持軍事會議的行為有違這個軍國主義國家的傳統。
與日不落帝國虛君的君主立憲不同,德國的國會以及文官政府被認為缺乏對皇權的制約,原因在於容克地主和軍官團:前者掌握帝國金融命脈,後者掌握國家最寶貴的財富身經百戰的軍隊。
容克地主和軍官團並不能簡單的定義為皇權的兩個支點,因為在德國,容克地主與軍官團是一體兩面的關係,許多掌握軍隊的軍官本身就是貴族,而許多掌握國家金融的商人根本就是退役軍官或者出生於軍人世家。容克地主與軍官團的融合也使得帝國軍隊能夠自覺維護皇權,因為保證霍亨索倫家族的輝煌就是保證自己的利益。
除了相同的利益。條頓騎士的傳統影響力也是驚人的。帝國軍官團的成員祖祖輩輩都發誓效忠國王,自他們出生之日,他們就將保衛國家、效忠君王和遠離政治當做一種信仰,哈德馮沙恩霍斯特和奧古斯特馮格奈森瑙創立參謀部後更是將這種最求軍人內在純粹的傳統發揚光大。
任何傳統經歷千年的傳承都會變成滲進骨髓的習慣,於是這種古老的信仰也成為維繫皇權的要素。
利益和信仰保證了皇帝的存在,不過並不是每一位君主都是軍事天才,所以哈德馮沙恩霍斯特和奧古斯特馮格奈森瑙創立參謀部就是為了指揮失誤。因此從制度考量。德皇威廉無權對參謀部的軍事計劃指手畫腳,不過對老皇帝留給他元老直呼“你們這些老傻瓜”;無視政黨政治的規律,執意消滅社會民主黨、天主教徒和共濟會;威脅要給波洛克亞歷山大親王“頭上吃顆子彈”;憑著一時意氣引發第二次摩洛哥危機。導致之前素有矛盾的英法捐棄前嫌走向聯合,他們的皇帝威廉再怎麼出人意表的事情都做過,他的屬下也就見慣不怪。默認皇帝對軍事行動的干涉。
王海蒂並非重視好大喜功的皇帝所主持軍事會議,只是海軍部的詔令不清不楚,讓這些天總是跳眼皮子的王海蒂擔心海上形勢可能出現某種不利於德意志的變化,只好王海蒂催促司機加速。
海軍部最早的飛車黨在夏洛騰堡大街和菩提樹下大街飆起了車,只花了十分鐘,車體強度不夠的軍車劇烈顛簸著飄進了Bendler大街海軍總部樓前。
從車窗縫隙強行灌入的狂風消失了。王海蒂抹去臉上的冷汗,戰戰兢兢的想要下車卻被一雙強勁有力的手重新摁回後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