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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娘正喋喋不休的抱怨,老教授將懷表放進胸前的口袋,摘下衣架上的紳士帽,領著一隻身材臃腫肥胖的牧羊犬出門。
“歐內斯特,記得帶傘!”老教授老伴將沒洗乾淨的碗碟放進水池,抄起一柄黑傘攔在門口,直到老教授接受她的關心。
“這婆娘,難道我已經老到不記得帶傘的程度?!”老教授剛出門便板起了臉,小聲呵斥多事的婆娘,將黑傘隨意夾在腋下,扎進夜色中。
沿著校園的林蔭小道走,偶爾遭遇幾位相識的教授和學生,老教授會停下來與他們攀談幾句。磨蹭了十多分鐘,老教授才走出校園,來到菩提樹下大街這一側的東園廣場。
夜色下,布蘭登堡門和勝利女神雕像參天聳立,老教授踢了不肯運動的牧羊犬一腳,脫帽向偉大的勝利女神致敬。
“歐內斯特先生,很遺憾,今天的《柏林晚報》賣完了!”守在東園廣場的報童小跑過來,歉意道。
“哦?”歐內斯特不經意皺起了眉頭。其實,《柏林晚報》算不得帝國主流報紙,在柏林的發行量也慘不忍睹,但是這份報紙是挑剔的老教授不多的中意媒體,歐內斯特幾乎每天都會在柏林華燈初上的時候買上一份《柏林晚報》。原因無他《柏林晚報》歷來是海軍的支持者。
“那麼,《巴哈爾特報》呢?”老教授不願意改變晚上看報的習慣,他被迫選擇退而求其次。
“抱歉教授,只剩下《柏林紀事報》了!”報童揚了揚手裡所剩無幾的報紙,委屈道:“海軍陸戰隊今天在基爾峽灣舉行登陸演習,將軍也受邀出席,所以所有報導這件事的報紙都買完了,就只剩下《柏林紀事報》。”
報童話音剛落,老教授眉頭便皺的更深了。
老教授的政治立場傾向英國式的虛君憲政,主張言論自由,可是對待甘願充當容克地主走狗,站在反海軍第一線的《柏林紀事報》,老教授卻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
“從地方小報的銷量就知道他們說了多少海軍的壞話!”
牧羊犬似乎嗅到了事物的氣息,它奮力向前,將老教授帶出去幾步。老教授再次飛起一腳,狠狠踹了踹不安分的肥狗,轉過身子,帶著柏林大學教授特有的疏離和驕傲,揚頭慢條斯理的冷哼道:“那就來一份《柏林紀事報》吧,讓我瞧瞧他們有造了什麼謠。”
報童飛快地抽出一張《柏林紀事報》換取一芬尼硬幣,蹦跳著離開了。
老教授並不急著翻閱報紙,他將《柏林紀事報》捲成一團隨意插進口袋裡,跺了跺有些僵硬的腳,折身朝北走。按照慣例,他將花費一個小時晃悠到老城區,在龔古爾的書店坐上一兩個小時,然後趁夜遛著狗往回走。
剛上路不就,柏林便下起了霏霏細雨。
相比倫敦陰魂不散的濃霧和潮氣,雨季里的柏林就好像多愁善感的少女,時而晴空萬里或者月明星稀,又會在不經意間落淚,洗淨鉛華。老教授似乎已經預見到他那蠻橫婆娘的冷嘲熱諷,不耐煩的抄起腋下夾著的雨傘想要撐傘。
老教授動作有些大,斜插在口袋的報紙被震落,攤開在道路上。
“唉,今天不是我的幸運日!”老教授哀嚎一聲,稍稍活動有些佝僂的腰背,俯身去撿報紙。
上了年紀的歐內斯特剛彎下腰,暈眩感便侵襲過來,還好另一隻手幫他撿起《柏林紀事報》。
“太感激您了,讓一個已經六十多的老頭子做彎腰動作可真夠為難的……”不肯服老的老教授不得不承認當年為了尋求真理而遊歷歐洲的歐內斯特已經烈士暮年。
自嘲了一句,老教授尷尬的發現幫他撿起報紙的年輕人正在翻閱《柏林紀事報》,這樣老教授隱隱有些不快。
“年輕人,可以將它還給我了嗎?”老教授問道。
“上帝,這怎麼可能,這絕不可能!”年輕人有些激動,他抓著報紙後退了幾步,被道旁的路牙絆了一下,晃晃悠悠地坐倒在草坪上。
“這究竟是怎麼了?”老教授不明白年輕人為何不願意返還才一芬尼的報紙。想到年輕人畢竟幫他撿起報紙,他只好怏怏不快地從口袋裡掏出老花鏡戴上,伸手去扶年輕人。
“先生,您能幫我確認一下報紙上的信息嗎?”年輕人的氣力似乎被抽空了,在沾惹小雨滴的馬路上摸索了半天也爬不起來。“這太難以置信了,他們居然污衊西萊姆將軍,說他是工會摻進軍隊的沙子!”
遠處有警察在執勤,老教授不急著扶起年輕人,而是背過身招呼警察過來幫忙。不再雄渾的聲音剛湧上喉結,年輕人的質疑聲卻飄進他的耳朵。
“西萊姆?污衊?工會?”儘管歐內斯特已經六十多歲,可是他仍是西萊姆狂熱的崇拜者,任何與海軍不敗的阿瑞斯有關的詞彙都是老教授關注的對象。老教授暫時沒想明白西萊姆與工會有怎樣的聯繫,他接過報紙,渾濁的目光定格在報紙頭版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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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坐在會議桌右側中央位置的王海蒂跳著眼皮,剛準備回答威廉的問題,近旁卻又傳來亨利親王陰陽怪氣的插話聲:“雖然西萊姆將軍是工會摻進帝國高層的沙子,但是他的能力不應得到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