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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為了保證德國革命的成功,我們又必須屈服的話,我們就必須這樣做。德國的革命比我們重要得多,沒有德國的革命,我們就滅亡了,這是一個絕對的真理!”
列寧伸出食指輕輕叩擊會議桌,提醒道:“而且我們應該相信我們在德國的同志,艾伯特、李卜克內和奧布都是值得信賴的對象!”
“艾伯特……奧布……”後來赫赫有名的紅軍之父托洛茨基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托洛茨基不會忘記那兩個名字,前者是德國社會民主黨右翼領袖,後者是德國什勒斯維希赫爾斯泰因州地區社會民主黨負責人。
這是德國最高司令部絕對的軍事力量與現階段看起來還很弱小,但是革命宣傳能力卻無與倫比的俄國布爾什維克黨之間的比賽,賭注就是從北極的納爾瓦到高加索和黑海的廣大領土。雖然列寧先手安插布置了一些棋子,但是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第一章1917咆哮基爾(二)
五月正直山花浪漫的季節,德國飄著朦朧的小雨,頗有些海涅詩句的味道。
柏林,這座古老而又現代的城市不復開戰之初閒庭信步的節奏。繁華的菩提樹下大街絕少出現男性青年的身影,因傷退伍的士兵加入警察隊伍街頭執勤的場景一再發生,市區偏僻的巷道也首次出現穿著破舊軍衣缺胳膊少腿的乞討者。
物價在飛漲,麵包、黃油和一切生活必需品供應都受最高司令部控制,飢一餐飽一餐之際,市民和工人的收入依然在大幅度縮水。為了生存,工人被迫接受殘酷的十二小時工作制,但是微薄的薪水仍舊不夠家庭開支,許多家庭主婦也在這個春天出來工作。
隨著戰爭的進行,救濟會等慈善機構的經營也陷入極端困頓的境地,低收入家庭、街頭乞討者和退役軍人為了一塊發霉的麵包不得不徹夜排隊。光明在遠去,理想被放逐,越來越多的丈夫、兒子和父親在散發著惡臭味的戰壕里書寫的家書中抱怨,最高司令部已經開始監管士兵的信件,可是並不能阻止士兵將前線低落的情緒傳遞至日益消沉的柏林。
漸漸地,柏林人開始抱怨,暗流在涌動。
五月初,在一片喧鬧聲中。不可一世的最高司令部向國會提交了《1917年陸軍緊急軍費法案》。
速戰速決破產以後,國會便出現了“取消休戰,重啟政治活動,奪回軍費審核權利”的呼聲。1916年,趁著巴黎之戰虎頭蛇尾地結束,社會民主黨聯合國會其他黨派宣布取消“中止國會一切政治活動和鬥爭”的決議,於是審核和監管軍費撥款使用的權力回到國會手中。
在俄國爆發工人革命的關節點。陸軍提交的旨在應對帝國兩線作戰局面的軍費法案觸動了不少人的敏感神經。
前海軍大臣阿爾弗雷德馮提爾皮茨重返政壇了。1916年下半年,當最高司令部為了應對英國皇家海軍強勢崛起,悍然宣布發動“無限制潛艇戰”時。老狐狸就曾跳出來警告陸軍不要玩弄能夠改變戰略平衡的危險遊戲。那時候,整個德國都在猜測這條餘威猶在的政壇巨鱷是否會順勢重出江湖,可事實證明那只是陸軍人虛驚一場。
1917年5月。狼真的來了,而且氣勢洶洶:在東普魯士具有一定影響力的嚴謹的民族主義者沃爾夫岡卡普組建祖國黨,提爾皮茨當仁不讓地成為它的領袖。這個政黨組建之初就擁有近一百萬會員,在陸軍提出《1917年陸軍緊急軍費法案》的第四天就以帝國需要重新打通帝國海軍運輸線的名義向國會提交另一份軍費法案《1917年海軍追加軍費法案》。
提爾皮茨的突然發力讓國會這潭原本就不平靜的風浪之海升級成為咆哮之海。
海軍陸在國會上演了斗而不破的戲碼,連續兩份追加軍費法案讓國會鬧翻了天,持久戰攪動了政治的黑暗面,人心、欲望、利己主義和愛國主義糾纏,在風雲變幻的大時代面前,德國的政治力量正在經歷重新洗牌和分化重組。
首先決裂的是社會民主黨。1917年5月之前,國會一直是社會民主黨一家獨大。5月,俄國革命的消息傳來,社會民主黨中間派再也無法磨合其左派和右派之間的矛盾,原本就分崩離析一盤散沙的社會民主黨正式走向決裂。社會民主黨左翼斯巴達派聯合中央黨和更早之前就從社會民主黨分離出去的獨立社會民主黨共同進退,拒絕一切戰爭軍費撥款。而社會民主黨右翼則聯合保守黨、民族自由黨和普魯士農民黨竭力支持軍隊。
5月12日。帝國國會展現了無與倫比的效率,在震耳欲聾的喧囂聲中,海軍陸本年度的追加軍費法案在大幅度削減後分別獲得通過。對這個結果,有人興高采烈也有人捶胸頓足,總之,柏林再也無法保持表面上的一團和氣。沒有硝煙的戰爭開始了。
柏林東北部老工業區的一家廢棄工廠,更名斯巴達同盟的原社會民主黨左派精英和早早分離出社會民主黨的獨立社會民主黨領袖雲集,一場將深刻影響德國未來和歐洲戰爭進程的會議正在召開。
“俄國革命的勝利只是機緣巧合。沙皇的統治在歐洲戰爭爆發之前就危機重重,工人運動風起雲湧,農民起義不斷。俄國原本工農業底子就薄,國內政局黑暗,前線戰事又不斷失利,居高不下的軍費使得俄國經濟走向總崩潰,所以歐洲戰爭對俄國的摧殘和破壞最徹底,它是資本主義強國鏈條上最薄弱的一環,所以俄國人的革命僥倖獲得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