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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才進行一個多小時便不得不提前終止。法爾肯海因的私人秘書敲門進來,旋即被賓主盡歡的場面驚愕了一把,要知道海軍上將約見陸軍參謀長的時候,法爾肯海因就差沒把不耐煩寫在臉上。回過神來的秘書又差點沒被屋子裡嗆人的煙味熏倒,連咳嗽幾聲。總算能說出話來。
“西萊姆將軍,魏格納將軍,海軍部打電話過來。威廉陛下在夏洛騰堡召開海陸軍緊急會議,舍爾元帥要求將軍儘快返回海軍部。”
耐不住煙味的獨臂將軍笑靨如花,倒是蹭了不少煙的王海蒂有些不舍。年輕人雙手插兜。尷尬地朝法爾肯海因聳聳肩。
“如果興登堡和魯登道夫得知海軍的登陸計劃,他們一定會抱怨海軍為何選擇冒險穿越英吉利海峽登陸諾曼第,而不是波羅的海低地里加灣。”法爾肯海因揮手讓秘書收拾桌案上的狼藉,又向王海蒂遞出右手,對傳說心胸狹隘的年輕人開起了玩笑。
“參謀長,東線的俄國人看起來軟弱不堪,可是我們不應該忘記拿破崙遠征的教訓,更何況解決法國才是兩線作戰的帝國最好的選擇!”
不同於剛會面時帶著敷衍的握手,王海蒂從陸軍參謀長那裡感受到了別樣的東西。1861年的老將和1879年的新銳的手臂搖了搖,屢屢上演逼宮戲碼。被效忠皇帝的陸軍軍官團視作對現有制度產生威脅的王海蒂終於肯道出他強勢的緣由。
“不管陸軍是否願意承認,帝國已經深陷陣地戰泥淖。日德蘭海戰最多只能為帝國博取一年多打破陣地戰的窗口時間,1917年,大艦隊必然還重新崛起。鑑於帝國天然的地形劣勢,在大洋艦隊發起決定性戰役並且徹底碾壓英國海軍之前。帝國的海上輸血線很有可能會再次中斷,所以我一直堅持將法國作為首先解決的對象。”
法爾肯海因將兩位海軍將軍送出門的腳步不自覺的停頓了。通過一個多小時的交流,陸軍參謀長發現他許多觀點與王海蒂不謀而合,不過在此之前,他僅僅從陸地角度考慮,王海蒂從海上態勢解讀這一切。不僅給他帶來心靈的震撼,緊迫感也撲面而來。
帝國或許只有這個年輕人才懂得陣地戰和消耗戰的精髓,這正因為懂得,所以才顯得有些浮躁,有些另類?法爾肯海因有些疑惑也開始有些理解。
“法國是老牌工業強國,誠然,他們的陸軍戰術僵化思想保守,可是論單兵素質和武器,他們絲毫不比帝國差。歐戰爆發後,戰火始終在法國境內,再加上法國工業比較發達的西北部地區淪陷,所以它的戰爭潛力已經被極大的削弱,如果不是英國人及時輸血,或許法國早就倒下了。日德蘭海戰後,海軍開始威脅英國本土,迫使英國政府將注意力放在國內,減少對法國的供血,所以法國現階段前所未有的衰弱。”
王海蒂絲毫沒有注意到陸軍參謀長已經掉隊,他朝前走,繼續他的發言:“我們應該一鼓作氣擊敗法國人,利用法國軍事工業壯大帝國軍事實力,震懾拉攏中立國,最後才調轉槍口對付俄國。如果我們現階段集中力量對付看似衰弱俄國,一旦我們被俄國龐大的國土戰略縱深和寒冷的冬季拖住手腳,工業底蘊雄厚的法國人必定會趁機恢復實力捲土重來。”
呵!不似亨利親王的浮誇,不似魯登道夫的抱怨,這才是帝國不敗的阿瑞斯真正的實力吧?!
法爾肯海因已經落在後面,他望著年輕人孤單但卻筆挺的背影,眼睛裡閃過一絲迷惘。
年輕人的發言還在繼續:
“參謀長,其實對付俄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它自我毀滅。曾經的歐洲壓路機早已經窮途末路,工人與資本家,農民與地主,民族之間的矛盾幾乎已經不可調和,在虛無縹緲的戰爭紅利到手之前,這些矛盾會撕裂這個快要破產的國度。我們與其攻入俄國腹地,讓俄國人團結起來,重演拿破崙東征式的奇蹟,還不如在波蘭、奧地利和北高加索三個方向對俄國保持壓力,消耗他們的資源的同時留住空間,讓俄國人內耗……體虛致死!”
第十二章崩壞的開始(完)
(好像拖節奏了,得加快劇情。明天揭開謎底,然後,捅破天!)
“哈哈,讓俄國人內耗體虛致死,這或許是征服斯拉夫民族最簡單也足夠粗暴的方法!”
晚上七時的柏林,夜幕初臨華燈初上。
柯尼希廣場附近的帝國陸軍總部,昏暗樓道內瀰漫著西歐雨季常有的潮濕氣息。穿著黑色海軍常服的海軍上將自顧自地走在前面,高筒靴踢踏聲在寂靜的走廊孤單地迴蕩,年輕人卻絲毫沒有意識到剛才還與他並肩而行的陸軍總參謀長前行的腳步為心虛和羞愧所羈絆,仍舊張牙舞爪絮絮叨叨的向法爾肯海因推銷他拙劣的先西後東戰略,丟下數不盡的風流瀟灑,寫不完的恣肆汪洋。
王海蒂的戰略終究還需要歷史來證明,戰爭中的歐洲思想混亂人心改易,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並不好受,王海蒂適時止住那張為他帶來不少麻煩的嘴,於是尷尬的發現一路上都是他在唱獨角戲。
心情不錯的王海蒂扶正歪歪斜斜的高檐軍帽,生滿老繭的手隨意插進褲兜,回頭去尋陸軍總參謀長的身影。
“那麼……”法爾肯海因兩條腿仿佛灌滿了鉛,無論如何也抬不起來。陸軍上將扶著因為前一陣子延綿不絕的陰雨而快要發霉的牆壁,垂頭避開王海蒂不解的眼神,仍由莫名的情緒在他內心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