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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蘿拉,報童在說什麼?”男人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搖醒他們的婆娘,豎起耳朵確認消息。
“好像是海軍贏了,打敗了英國人……”主婦們慵懶的揉了揉眼睛,旋即驚訝的看見男人穿著睡衣奮不顧身的扎進早晨只有幾度的室外。
“給我一張報紙,要消息最全面的那張!”男人一邊打著噴嚏一邊手腳並用,奮力擠入人堆朝報童叫嚷,然後尷尬的聽見報童哭喪的嗓音。
“我拿了兩百份報紙,不到半分鐘就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同樣的場面在3月5日這個騷動的早晨反覆上演,正如慕尼黑郊外的伊本豪森小鎮。
蒼老的帝國前任海軍大臣提爾皮茨放開狗鏈,任由那條黑色牧羊犬撒歡亂竄。
“哈哈,遊戲開始了!”提爾皮茨小心收好那些報紙,將它們夾在臂彎里。
“遊戲開始了?”不知不覺報紙已經翻到了最後一頁,王海蒂下意識的從被窩裡掏出一瓶造型小巧精緻的朗姆酒,一邊小口小口的抿著,一邊愜意的評頭論足。
“護士,我覺得我右腿的凍傷還沒完全好,您完全不用急著將我轉移到見不到您的修養病房……”門被推開了,映入眼帘的並不是兇悍的安妮,而是一位身材高大而臃腫,快要乾涸的頭頂上殘留些許毛髮,從進門開始就一直喋喋不休的准病友。
“霍夫曼上校,可以安靜一點嗎?”模樣俊俏的女護士不耐煩上校的嘮叨,將這位上校草草安頓好後甩手而去。
上校尷尬的摸了摸快要謝頂的腦門,這才注意到他還有一位病友。
“哈哈,年輕人,您長得真像……真像報紙上宣傳的那個人。”
第一章斯卡格拉克的黃金(五)
偉大的軍人、政治家、畫家、演說家、作家和記者,前英國殖民地事務次官、工商大臣、內政大臣、海軍大臣溫斯頓邱吉爾終於下台了。無論他在唐寧街和白金漢宮擁有怎樣的權勢也挽回不了將傾之大廈,無論邱吉爾在他的個人日記中如何美化這段歷史,可事實總歸是事實。
1915年3月3日8時,英國海軍部那一棟磚紅色舊樓的拱形門前,邱吉爾向堵在海軍總部四周示威倫敦六萬多民眾坦誠他辭職的消息,皇家海軍邱吉爾時代1結束了!
歐戰爆發以來,由邱吉爾爵士領導的英國海軍在一系列對抗德意志海軍的水面戰事上可謂是一敗塗地。從最開始面對潛艇戰和破交戰的軟弱無力,到赫爾戈蘭灣海戰、多格爾沙洲海戰和科羅內爾海戰這一系列水面戰事失利,邱吉爾看似穩固的海軍大臣寶座實際上已經搖搖欲墜。
面對咄咄逼人的大洋艦隊,邱吉爾爵士終於意識到他不可能在北海取得類似於特拉法爾加的輝煌,問題是,邱吉爾需要一場酣暢的勝利為維護他在海軍的話語權。
福克蘭群島海戰爆發了,這是一場勢在必得的、用三艘英國戰巡碾壓德國兩艘瘋狗式的大型裝甲巡洋艦的海戰,結果是南美洲分艦隊僅僅擊沉一艘沙恩霍斯特號。雖然福克蘭的勝利在歷史四年的歐戰後期被戰戰兢兢的不列顛人反覆提及聊以自慰,可是在皇家海軍風頭正勁的1915年,將小勝看做失敗的不列顛人覺得福克蘭海戰夠不上檔次。
於是,好大喜功的邱吉爾爵士將注意放在虛弱的西亞病夫奧斯曼土耳其身上。邱吉爾以為這是獲取榮耀的捷徑,卻不曾想死亡的號角由他親手奏響,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這道命令也導致邱吉爾身敗名裂,在隨後的日子裡千萬次被英國民眾詛咒。
希臘萊姆諾斯島穆德羅斯灣,大英帝國一口氣丟了一艘主力艦,三艘老式戰列艦,陣亡的海軍官兵高達一千九百多人。不體面的慘敗使得英國民眾對邱吉爾殘存的最後一絲信任消失了。邱吉爾也曾想過背水一戰,他將穆德羅斯灣慘白的消息封鎖並且孤注一擲的修改了戴維貝蒂的北海偷襲計劃,將大英帝國最雄厚的也是僅有的本錢押在了1915年3月3日北海的夜。
被英國海戰史專家命名為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被德國海戰史專家定義為日德蘭海戰的北海巔峰決戰打響了。赫爾戈蘭灣遭遇戰、北海夜戰、斯卡格拉克海峽混戰、戰巡隊決戰和本隊決戰,海戰專家們總是喜歡用一些花哨的詞將事物複雜化,可是在1915年,在歐戰愈發殘酷的年代,人們只會關注海戰的結果!
慘烈的北海決戰,德國損失了一艘新銳戰巡,兩艘老式戰列艦,一艘90年代的裝甲巡洋艦,七艘穹甲輕巡洋艦,十艘大型驅逐艦和一艘輔助船隻,損失噸位超過萬噸,總計三千兩百二十一名水兵官兵陣亡,一千三百七官兵重傷,四官兵失蹤。
英國人損失了三艘戰列艦,四艘戰巡,一艘快速戰列艦被徹底擊毀,另有兩艘輕巡洋艦,二十二艘驅逐艦沉沒,損失噸位超過萬噸,總計九千六百三十一名官兵陣亡,三千三百六十七名水兵重傷,十一名水兵失蹤。
德英雙方的軍艦數量戰損比接近一比一點五、噸位戰損比超過一比二,陣亡水兵數量是一比三,主力艦戰損比則是驚人的一比八!無論從哪個方面看,英國人都是這場足以載入史冊奉為經典的大海戰徹徹底底的輸家。
我們無法猜度邱吉爾在得知獲悉北海戰報時的心情,但是首相大衛勞合喬治的心情也不難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