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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炮炮長們在獲得指揮塔提供的射擊諸元後,指揮炮手操動電力驅動的絞盤調整重達數百噸的主炮塔射擊角度與炮管的仰角。炮塔下方的彈藥裝填室裝填手們則依據敵艦的距離調整火炮發射藥的裝量。完成主炮射擊準備後,炮長將消息傳回火控中心,並且等待戰艦槍炮長的射擊指令。
雖然主炮射擊通常通過一枚小小的電動按鈕完成,但這絲毫無礙炮術這門藝術的魅力。過萬碼的距離上開展炮戰,拋開玄幻莫測的運氣,主炮的命中率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於是跨射就成為無畏艦時代戰列線決戰的主流形式。所謂跨射是指主炮射擊時,艦橋最頂部的射擊指揮所通過觀察彈著點的散落區域,不斷對主炮瞄準方向進行修正,直到炮彈能夠同時覆蓋目標艦船的兩側。
呂佐夫號戰巡上空撕心裂肺的警報聲再度傳響,甲板上的水兵紛紛離開甲板,或是大張著嘴,或是抓緊任何能夠固定身體的東西,踮著腳等待海軍人最光輝的一刻。
17時54分,最後一抹殘陽無可奈何的沒入海平面的另一端,西側天際僅剩下經空氣散射而彌留下來的霞彩。第一偵查艦隊旗艦呂佐夫號率先開火,350毫米主炮炮口附近的空氣猛的收縮一下,旋即爆出一團橘黃色的火焰,半噸重的炮彈如流火一般飛向第一戰巡艦隊那一側。
除了司令塔與測距台,其他水兵並不能直接獲知有他們參與的海戰戰鬥過程與結果。比起司令塔與測距台,主桅杆上的瞭望兵從他們的同僚更加近水樓台。於是在望遠鏡鏡筒中,獅號戰巡艦艏左側約500碼的位置飛濺起高高的水柱,如同白色的小花在一萬碼距離外暖黃色的洋面上盛放。
“指揮塔,更新參數,距離18100碼,方位度!”測距台將最新的數據反饋到火控指揮塔,新一輪彈道與射擊計算緊鑼密鼓,慘烈的日德蘭海戰終於拉開大幕!
“第一偵查艦隊漸次開火”的命令被信號索、燈語與無線電報傳遞出去,作為艦隊心臟的呂佐夫號指揮塔一片繁忙,長桌上的海圖上標註與數據密密麻麻,而新的數據仍舊不斷匯總過來。
“司令,有個情報您必須看一看……”萊溫特佐少將抓著一份由V-117號驅逐艦發過來的電報,稍稍有些震驚。
“發現那兩艘女王級快速戰列艦了?”王海蒂站在司令塔角落裡,右手握著裝有溫水的杯子,平淡的問了一句,旋即仰頭吞下數片鎮定藥。
“不止!”萊維特佐左右張望了一下,竭力壓低聲線附耳道:“還有三艘不倦級戰巡!”
“五艘快速主力艦?”放在唇邊的水杯頓了頓,兩三秒後又重新靠近乾裂的嘴唇。喝下小半杯水,將藥盒不易覺察的放回口袋,王海蒂這才有功夫回應驚慌失措的副司令。“好吧,副司令,雖然有些麻煩,但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確定我們仍在光榮之路上!”
第十五章日德蘭,日德蘭!(三)
17時56分,北海黑夜將至光線暗淡,戴維-貝蒂的快速艦隊後隊第二戰巡艦隊五艘主力艦排成縱隊陣型,追隨第一戰巡艦隊高速行駛。
蒼茫的大海上,尚未形成戰鬥力的旗艦伊莉莎白女王號一馬當先,姊妹艦厭戰號緊隨其後,三艘剛經歷福克蘭群島和羅傑斯特溫斯基瘋狗式的數千海里轉進的不倦級戰巡則期期艾艾的留在最後。臨時司令官穆爾少將站在旗艦伊莉莎白女王號艦橋通道旁,主桅杆頂端的海軍旗獵獵作響聲與迎面撲來的寒風不斷拍打在心事重重的老將臉上。
“司令,我們與前隊的距離還在拉大!”
節,兩艘伊莉莎白女王級戰列艦在赫爾戈蘭灣跑出了輕載海試都不曾達到的成績,可第二戰巡艦隊與以節航速高速行駛的前隊距離仍在擴大。
“第一戰巡艦隊與德國第一偵查艦隊戰鬥態勢是戰列線向東偏北方向開進,根據日清黃海海戰、日俄對馬海戰與多格爾沙洲海戰的經驗,鐵甲蒸汽時代矛與盾的對決絕非三五個小時就能塵埃落定,前隊與德國人短兵相接的海域距離日德蘭海岸線至多不過100海里,也就是說兩支艦隊必然會選擇轉向。”數分鐘前,第一戰巡艦隊旗艦獅號發來與德國人交火的消息和戴維-貝蒂的召集令,可老將穆爾卻有了更加美妙的想法。穆爾倚著艦橋通道的扶手,對他的臨時參謀長款款而談:“貝蒂將軍戰前制定的的計劃是將德國人引出赫爾戈蘭灣,並且儘可能的向北,那麼我們就向北截擊!”
“向北?向北!”望著一臉自信的老將,第二戰巡艦隊參謀長歪著腦袋重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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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2年下水的獅級戰巡以其流暢優雅的外形和周身散發出的英倫紳士氣質征服了挑剔的大英帝國,以至於牛逼哄哄的不列顛人將“完美之貓”這美譽毫無保留的送給了它。德弗林格爾級戰巡是巴伐利亞級戰列艦與馬肯森級戰巡服役之前,德國最現代化、火力最強勁的主力艦,大洋艦隊上下對其無可匹敵的性能寄予厚望。1915年3月3日17時56分,距離日德蘭海岸線100海里的赫爾戈蘭灣北部邊緣,兩艘代表各自國家最先進的造船工藝與技術積累,代表兩種截然不同的戰艦設計思路的快速主力艦旗艦巔峰決戰自然是眾望所歸。
接敵的信號旗被掛上呂佐夫號戰巡主桅杆,司令塔上的測距台與艦底測程儀將目標艦獅號的距離方位傳回火控指揮塔,經過複雜的、令人頭暈目眩的精密計算後,射擊參數被傳送至各主炮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