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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拉尼!”凱薩琳尖叫了一聲,驚慌失措地爬了過來,伸手捂著維拉尼中彈的胸口四處尋找可以包紮的東西。
在凱薩琳找到布條之前。鮮血已經徹底染紅了凱薩琳的手,凱薩琳只能徒勞地哀求:“求您了,不要死,不要死!”
“凱薩琳……打穿……子彈打穿了……”維拉尼似乎並不關心她的身體,拼命地想要轉身去觀察身後的情況。
“啊……”凱薩琳急忙搬開母親的身體。隨後發現父親迪克的肺部也中彈了。
在地毯上沒頭沒腦地摸索一陣子後,凱薩琳終於想到可以用來包紮的東西了。她奮力撕下長裙的一角。絲毫不顧及那露出的一大團雪白,手忙腳亂地為迪克和維拉尼包紮。
別墅外,槍聲再次響了起來。彈雨鋪天蓋地,如暴風驟雨一般打碎了別墅的玻璃,打爛了置放在客廳里的雕塑花瓶,燒著了昂貴的波斯地毯。槍聲下,布朗特望著相繼倒在血泊中的迪克夫婦,丟掉手裡的手槍,失心瘋似的大笑不止,隨後被一發子彈擊中了肩部。槍聲下,凱薩琳聆聽著父親和母親最後的對話,而後紅著眼睛撿起了布朗特掉在地上的手槍。
“迪克,真的就這麼走到盡頭了。其實,有些話我還想再聽一遍……”為人刻薄的維拉尼努力轉過身子,伏在丈夫胸前,捂著火辣辣疼的胸口有氣無力道。
“維拉尼,哈哈,我愛你!”肺葉被打穿了的迪克溫柔地摩挲著妻子的臉上,即便每說出幾個單詞就會從咳出大股大股的血水也依然努力發出聲音。
丈夫的溫柔讓維拉尼臉上洋溢起幸福的微笑,直到迪克漸漸停止呼吸,身體冰冷下來,維拉尼才想起來瘋狂撕扯身上衣物為自己包紮傷口的女兒。
“等等,迪克,我們死了,凱薩琳怎麼辦?”
迪克沒有回答,事實上他也無法回答了。維拉尼閉上眼睛,塗著厚厚粉底的臉上划過兩行清淚。
“凱薩琳,你……你會恨我嗎?”
精力在流失,眼前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生命的最後幾秒種,許多早已忘卻的記憶紛至沓來,維拉尼又想起來曾經有一個叫海蒂西萊姆的窮孩子與她女兒相戀,而她和迪克卻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用一封退婚書終結了女兒一生的幸福。
維拉尼抓著女兒的手,顫抖著的身軀突然爆出無窮的力量,瞪大了瞳孔發出絕望聲:“當時不應該阻止凱薩琳與西萊姆的婚事,迪克,我們做錯了!真的錯了!”
“停火,停火!”
雖然糾察隊士兵還在戰鬥,但是戰事實際上已經結束了。布朗特望著負傷的士兵,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槍聲漸漸停了下來,別墅里,倒在血泊中的陣亡士兵和捂著傷口哀嚎的傷兵無人問津,幾名染著血跡的叛軍擁著肩部中彈的布朗特在硝煙中若隱若現。
這時候,穿著制式軍服的士兵從硝煙瀰漫的別墅缺口闖了進來。
漢諾瓦擲彈兵團和海軍陸戰隊的海陸軍士兵在王海蒂身後列隊,一排排黑洞洞的槍口准對在通往二樓旋梯附近的布朗特。
別墅深處傳來手雷爆炸聲,而後是零星的槍聲。兩名渾身是血的武裝分子捂著傷口,跌跌撞撞地從手雷製造煙霧裡沖了出來,緊跟在身後的是穿著帝國陸軍制服的柏林援軍,還有夏洛騰堡宮的侍衛長喬德曼。
就這樣,在濃郁著血腥氣息的基爾,在夏林登街迪克家族奢華的別墅,帝國數一數二的大人物們碰面了。
基爾革命二號領導人布朗特就坐在通向別墅二樓的旋梯上,捂著中彈的肩部大口大口地喘氣。叱吒風雲的基爾大亨迪克和他的妻子維拉尼雙雙倒在血泊中,跪在地毯上的凱薩琳則拿著白裙上扯下來的布條清理迪克和維拉尼臉上的斑斑血跡。
皇帝的侍衛長喬德曼失魂落魄地走了進來,沒有想像中的意氣風發,甚至連抬頭打量帝國海軍戰神的勇氣的沒有。他怯弱地站在別墅另一側的陰暗處,顫抖著的手死死插在衣兜里,攥著那支遍布汗跡的黃金左輪手槍。
“西萊姆,故事看起來必須要有個大結局了!”
帝國海軍戰神王海蒂的表情多少有些萎靡不堪。每當想起流放遠東後的背叛,說不恨薄情寡義的迪克和維拉尼只是客套話。當然,這並不代表王海蒂能對迪克和維拉尼的生死無動於衷,雖然王海蒂看不慣迪克和維拉尼的人生哲學,但是換一個角度,為人父為人母的他們值得尊敬。
“凱薩琳……”
王海蒂輕柔地喊了一聲。故事已經牽扯到一襲白衣梨花帶雨的凱薩琳,王海蒂無法袖手旁觀。
“凱薩琳,是我!”
別墅里,三方兵馬拔槍對峙,氣氛劍拔弩張,稍微有風吹草動就有可能招致擦槍走火。王海蒂輕語了一句,無視三方人馬目瞪口呆的表情,自顧自地邁開腳步朝前走。
糾察隊士兵本能上不願意讓西萊姆過來,但是他們卻不敢開第一槍。侍衛長喬德曼和海因特台爾曼上校的手下都想將海軍上將搶回來,但是他們同樣不敢採取刺激對手的動作,於是寬敞的別墅大廳異常詭異的靜謐起來。
凱薩琳還在仔細摩挲父親和母親的臉上,想要記住他們的臉龐,隱藏在胸前的手槍也被攥得越來越緊。不過在凱薩琳積蓄足夠的力氣之前,令她魂牽夢繞的聲音意外飄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