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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回到鐵十字旗下的軍艦上呢?”老海軍弗雷西為自己續上一根香菸,問道。
周身的空氣小小地凝固了片刻,窒息的沉寂後,老海軍的兒子摸著煙盒傻笑起來。
“哈哈,那就讓我當棋子好了……”
第二十章重返德軍總部(三)
十二月初的柏林,軍需總監與帝國首相對政治決策權的爭奪終於有了眉目。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拉鋸戰中,魯登道夫再次笑到了最後,首相貝特曼霍爾維希卻一敗塗地。
就好像巴黎之戰後期,魯登道夫不願意與一手提拔他的法爾肯海因一起退出舞台,所以他迫不及待的面見皇帝,直言如果不剝奪法爾肯海因的職務,幾個月後軍隊的士氣就會瓦解。這一次,魯登道夫搬出克勞塞維茨的理論,證明首相貝特曼的存在將會導致軍隊無法發揮其最大的潛力。
魯登道夫贏了。被東線統帥部司令馬克斯霍夫曼將軍稱之為“無情的、頑固的和精悍的成員”魯登道夫在擁有軍事指揮權的基礎上再次獲得插手政府事務的權利。勞工政策、食品和原料問題,任命和罷免大臣,總之魯登道夫能夠干預民政的一切重要方面。至於首相貝特曼,他將在1917年初的某一天以體面的方式下台,接替這位政治家的將是平庸的普魯士官僚米夏埃利斯。
在這場拉鋸戰中,皇帝威廉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帝國首相的任免權掌握在皇帝手中,只要威廉站在貝特曼這邊,這位在歷史上毀譽參半的帝國首相不至於如此之快地敗下陣來,德意志的歷史也有可能會就此改寫,可是正如史學家的經典評價“如果偉大的德皇不弄出點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他就不是我們的德皇。”
獲悉貝特曼決定辭職,德皇威廉還未意識到他自己親手鬆開了束縛那隻不受控制但偏偏還懷有巨大野心的洪水猛獸最後一道閘門。皇帝威廉天真的以為撤銷法爾肯海因的職務乃是眾望所歸的決定,興登堡加魯登道夫會是德國最好的軍事搭檔興登堡元帥提供聲望尊嚴和傳統,而魯登道夫提供旺盛的精力和巨大的幹勁。在前線設立司令部能夠幫助他很好的控制軍隊,避免大權旁落。他甚至在心腹阿爾伯特巴林面前沾沾自喜:“謝天謝地,那個總是站在海軍,站在海蒂西萊姆那邊的老頭子終於要下台了!”
貝特曼下台的消息只在很小的範圍內流傳,內閣成員對於軍人的勢大和皇帝的昏庸未免心有戚戚,認為碩果僅存的外交部長馮屈耳曼獨木難支,不過貝特曼霍爾維希很快就對野心家做出凌厲的反擊。
“我明白你們的意思,我想說……”半個月前,面對憤怒的外交部長馮屈耳曼,貝特曼抬起頭。目光穿透首相官邸半掩的窗簾,直到溫暖的地中海。“我想說如果真的不能阻止他,那就結束這場戰爭,如果這場戰爭真的停不下來。那麼我一定會給他樹立一個可怕的對手。不死不休!”
十二月的德國,除了令人窒息的空氣和延續快三年的戰爭記憶,柏林街頭巷尾多了一個新鮮的名詞和平。
1916年的最後兩個月。號稱地球最後一片淨土派來了“和平使者”,在精疲力竭的歐洲掀起了一陣美利堅外交旋風,深陷門羅主義泥潭的美國牛仔頻繁造訪協約國和同盟國,尋求和平的可能。
其實協約國比任何人都更加渴望戰爭,但是無論是法蘭西雄雞還是英倫紳士都有口是心非的本領。他們一邊打著和平的幌子瘋狂地擴軍備戰,一邊對同盟國漫天要價。開出比同盟國戰敗投降還要苛刻的和平條件,這還不算。協約國的政治家們還讓本國媒體記者提高警惕,隨時將破壞和平談判的污水潑到同盟國身上。
美國人未必不能看穿英法拖美國下水的邪惡居心。一系列吹風會後,美國人驚訝地發現原本粗鄙不堪的俄國人在外交舞台上的表現遠比英國和法國人要純潔和可愛得多,至少沙皇尼古拉二世從不掩飾他對勝利的欲望。東線戰役結束後,尼古拉二世迫不及待地宣布他將於1917年初再次御駕親征。
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從來都是外交界亘古不變的主題。美國特使無視歇斯底里的英國人和法國人,轉而與務實的德國人開展談判。雖然德國首相貝特曼霍爾維希和外交部長馮屈耳曼都是難纏的角色,至少他們不會讓人發狂。
於是在戰爭的間隙,外交史上最滑稽的一幕就這麼堂而皇之的發生了。美利堅人第一次對美洲以外的國際事務投注了極大的精力,星條旗國度從上到下都懷著大無畏精神,以為他們會為戰火紛飛的歐洲帶來寶貴的和平,可是有求於美利堅的英國和法國只會虛與委蛇,俄國人粗暴地閉門不見,德國人倒是肯耐下性子展開談判,可是再過一個月美國人就會知道這一切都是無用功。
十二月初,在地中海塔蘭托虛度年華的王海蒂收到來自柏林的徵召令。剛領著一幫地中海雜碎收拾了陣容齊整的法國主力艦隊的王海蒂欣然領命,加入德國談判代表團。
消息傳來,歐洲人眼鏡碎了一地。歸來的不敗阿瑞斯讓德國人心情複雜,他們曾經設想過無數種西萊姆重返德軍總部的可能性,但是唯獨沒有想到西萊姆會以外交官身份重返時代舞台。
西萊姆走了,義大利、奧匈和奧斯曼帝國政治家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他們曾經設計無數種方式打發這位威望崇高的海軍戰略大師卻毫無頭緒,1916年的最後一個月,僅僅只是一封來自德國的電報就改變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