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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琴,閉嘴!”陳鶯兒真是滿心幽怨之時,聽得抱琴提起蕭凡納妾,芳心愈發煩躁起來。
抱琴嚇了一跳,偷偷一吐香舌,不敢再說什麼。
陳鶯兒卻再也忍不住,晶瑩的淚珠兒滑落臉頰。
蕭凡,你娶郡主,納妾室,何時肯正眼看我一下?我在你心裡,難道僅僅只是錦衣衛的下屬麼?
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陳鶯兒急忙擦了擦淚,悽苦的面容一整,又變成了果決冷漠的陳家女掌柜。
而抱琴則忙不迭的將羅襪繡鞋胡亂的套在腳上,然後站起了身。
回頭看去,米行的一名中年管事正有些遲疑的朝陳鶯兒躬身道:“掌柜的,有個事情不知道該不該向您稟報,不過這事兒跟咱們泰豐米行無關,小人或許有些多事……”
“張叔,有什麼就直說,不必遮遮掩掩的。”陳鶯兒有些不耐的打斷了他的話頭。
張管事急忙陪笑道:“是,咱們米行一直跟秦淮東岸渡口的濟義米行相處不錯,剛才濟義米行的李管事過來對帳,閒聊時說起了一件事,昨日下午,一名中年男子找上了他們濟義米行,想請他們米行多搭幾個人一起離京,約好明日下午啟程,這本沒什麼奇怪的,但那人的酬銀給得特別多,一出手竟然三百兩銀子,這麼多銀子足夠買下一條船了,把濟義米行的蔡掌柜樂得眉開眼笑,當即便應了……聽李管事說起這事兒,小人忽然想到前年發生在咱們米行的一樁事兒,那時不也是幾個人要搭咱們的糧船離京嗎?而且他們出手也頗為闊綽,後來咱們米行的夥計把那幾人拿下,才知道裡面竟然有朝廷通緝的一名花和尚,小人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呀,要搭濟義米行糧船的那幾位,該不會也是……呃,小人多事,特向掌柜的稟報一聲……”
陳鶯兒細細思索了一番,秀美的柳眉悄然蹙起,久久沉吟不語。
兩年前,在她的授意下,無心插柳居然把朝廷通緝的要犯道衍和尚抓了個正著,把他送到鎮撫司衙門,間接救了當時身在詔獄的蕭凡一命,後來也是因為這件事,才讓蕭凡和她重逢,可以說抓道衍這事兒,算是她和蕭凡緣分的一個轉折點,如此有紀念性意義的大事,陳鶯兒怎麼可能不記得?
今日又有人要乘船離京,出手同樣也是闊綽無比,與當年的道衍和尚簡直如出一轍,裡面肯定有什麼蹊蹺。
當年因為抓了道衍,使得她和蕭凡的緣分出現了轉折,今日若是再抓幾個,會不會讓她和蕭凡的緣分再出現一個轉折呢?
想到這裡,陳鶯兒的嘴角悄然勾起一抹輕笑。
陷入苦戀的女子,本就缺少理智,更何況如今的陳家商號已算是錦衣衛的外圍前站,朝中不少大臣功勳都在裡面參了份子,其勢力早已非昔日的江浦陳家可比,可以說是樹大根深,輝煌一時,就算抓錯了什麼人,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若是趕巧抓對了呢?若是那幾個人正好是蕭凡苦心要緝拿的犯人呢?如此豈不是立下了一件天大的功勞?在他心裡,想必多少會對自己高看幾分吧?至不濟,好歹也可以趁向他稟報此事的時候見他一次,稍解心中的愁苦……
權衡利弊,陳鶯兒終於下定了決心。
“張叔,你現在馬上去跟濟義米行的蔡掌柜打聲招呼,就說明日下午的那幾個客人,我陳家泰豐米行幫他接了,我也不讓他吃虧,他收下別人的銀子,我一兩也不要,另外給他多送一百兩……不,給他二百兩!”
張管事大吃一驚,瞪大了眼睛道:“啊?掌柜的……這,這是筆什麼生意?”
陳鶯兒俏臉一沉,道:“叫你去你就去,別說廢話了,怎麼做生意我心中有數。”
※※※
京師烏衣巷,燕王別院內。
一名穿著下人服色,面孔黝黑的中年男子端著茶托,在內院諸多錦衣校尉的目光監視下,不緊不慢地走進了燕王世子的臥房。
臥房內,身材肥胖的燕王世子朱高熾正單手托著肥厚的下巴,百無聊賴的趴在書案上翻著書,圓滾滾的模樣像極了一隻吃飽了正養神的白皮豬。
朱棣的另外兩個兒子朱高煦和朱高燧則愁眉苦臉的坐在棋盤前對弈,黑白旗子毫無章法的擺滿一盤,二人分明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中年男子端著茶托,走進了臥房,恭謹的將茶盞分別擺在朱高煦和朱高燧的面前,待走到朱高熾面前時,中年男子眼中精光一閃,用極快極輕的語氣匆忙道:“世子殿下勿憂,王爺已做好安排,明日便接三位王子離京,請三位王子再忍耐一日……”
雙目無神的朱高熾聞言一愣,接著立馬變得激動起來,興奮道:“你是什麼人?你難道是……”
朱高煦和朱高燧也驚喜萬分的朝他看去。
中年男子急忙道:“三位王子噤聲!此乃虎狼兇險之地,不可聲張,否則便是害了你們自己……”
三人悚然一驚,馬上認清了形勢,自從他們進京拜見了朱允炆之後,蕭凡便毫不客氣地把他們請進了他們父王位於京師的別院之內,把他們幽禁了,還派了許多錦衣校尉看守監視,每日只准在府中內院活動,連前堂都不准去,更別說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