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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綱臉都白了:“大人恕罪,是‘斯人’,不是‘死人’……”
“意思差不多,那是個通假字,反正就是說,若想升官,就得好好被折騰一遍,直到把你折騰得心理有點變態了,你升官的事兒就算有點靠譜兒了,明白本官的意思嗎?”
紀綱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然後朝蕭凡重重磕頭,感動道:“大人用心良苦,不啻門下再生父母,門下感激終生!”
蕭凡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本官不會虧待你,好好干,將來或許你也有位極人臣的一天,風雨過後才會見彩虹,受得住折騰才能步步高升……”
紀綱眼中頓時冒出貪婪之色,急忙諂笑道:“門下記住了,大人以後別對門下客氣,儘管折騰門下吧,門下受得住的……”
蕭凡看得一陣惡寒,渾身打了個冷戰,這傢伙該不會是個玻璃吧?而且是受受那種?
※※※
隊伍行了兩日,百餘人護侍著蕭凡乘坐的馬車,過了采涼山,漸漸接近山西大同府地界。
大同乃邊城重鎮,朝廷在這裡駐紮重兵,一進如大同地界,蕭凡的警惕性更高了,人多眼雜之處,必須處處小心謹慎,現在不是擺錦衣衛威風的時候,若讓當地官府知道錦衣衛指揮使出了關,有心人隨便打聽一下便能知道朝廷與朵顏三衛秘密結盟的事了,若要將這事隱瞞下去,蕭凡的身份絕對不能泄漏。
紀綱這兩天也一直跟隨蕭凡待在馬車上,他的態度愈發恭謹,一路將蕭凡侍候得周周到到,畢恭畢敬的模樣何止以門下自居,簡直都快成蕭府的下人了。
很可惜,如此周到的服務仍不能換來蕭凡對他的好感,因為蕭凡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貪慾和野心,紀綱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為了他自己,恭謹的表象只是披在惡狼身上的一張羊皮,有朝一日得了勢,這張羊皮撕開,他會咬斷任何人的脖子。
漫長的旅途在無聊中漸漸度過,路經大同府城外時,令蕭凡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百餘錦衣衛騎著馬,雖然都換上了百姓便裝,可這麼多人聚在一起圍著一輛馬車,終究還是引人注目,當隊伍走到大同府西城外的官道上時,城裡很快出來了一隊騎兵,朝蕭凡的方向飛馳而來。
“你們是幹什麼的?全都給我站住!”為首的一名騎兵指著蕭凡的馬車大叫道。
馬車內,蕭凡臉色一變,暗道不妙。
紀綱聞言眉毛一豎,反手抽出隨身攜帶的錦衣衛腰牌,便待下馬車將那隊騎兵喝退。
蕭凡趕緊攔住他:“別動!不能亮明身份!”
紀綱一愣,接著很快便反應過來。
朝廷與朵顏三衛結盟,事涉絕密,若是消息走漏,被北平的燕王知道,提早有了防備,朵顏三衛也就失去奇兵的作用了。
紀綱掀開馬車後面的窗簾,朝外面看了一眼,道:“大人,這伙騎兵百來人,看他們服色,好像是藩守大同的代王府的親衛人馬……”
蕭凡眼皮一跳:“代王?代王朱桂?”
“是的,大人。”
蕭凡心中暗暗叫苦。
代王朱桂可不是個善茬兒,他是朱元璋的第十三子,洪武二十五年就藩山西大同府,傳聞他的脾氣非常暴戾殘忍,常於封地內擅役軍民,斂取財物,前世的歷史中,朱允炆在建文元年便削了他的藩,今日在大同城外碰到他的親衛,若是自己的身份暴露,恐怕用不了幾天,整個天下都知道朝廷與朵顏三衛結盟的事了。
眼看代王府的親衛策馬就快趕上他們了,蕭凡額頭漸漸滲出了密密的汗珠。
紀綱也急了,見騎兵越追越近,他眼中忽然閃過一抹暴戾之色,惡狠狠道:“大人,既然不能亮明錦衣衛的身份,不如請大人下令,咱們就在這城外把這百來號人殺了!”
蕭凡搖頭道:“不行!這樣一來會驚動大同衛的千戶所將士,咱們現在只有百餘人,能打得過成千上萬人嗎?一旦動手,事情就鬧大了,想不走漏風聲都不行。”
紀綱急道:“那怎麼辦?”
蕭凡強自鎮定道:“本官略通星相占卜之術,掐指一算,料到今日會有此劫,所以本官早已想出了一個非常穩妥的辦法……”
紀綱聞言大喜:“大人果然文武全才,不知大人想到什麼辦法了?”
蕭凡面孔抽搐了一下,咬牙道:“……跑!”
紀綱:“……”
說話間,代王府的親衛騎兵離蕭凡不足半里,他們大聲嚷嚷著馬車停下,並且飛快朝他們打馬奔來。
護侍蕭凡的錦衣衛親軍早已得了他的指示,不得亮明身份,眾人見那伙騎兵越來越近,臉上紛紛露出焦急的神色,有的人探手往下,不自覺的緊緊握住了腰側的刀柄,只待蕭凡一聲令下,一場血戰在所難免。
忽然間,蕭凡的馬車裡傳出了命令。
“跑!”
眾人一愣,卻聽幾聲清脆的鞭響,馬車飛快駛動,沿著官道瘋狂奔跑起來。
眾錦衣衛也反應過來,於是紛紛打馬飛奔而去。
代王府的親衛見前面這群人非但不停,反而飛快跑了,眾人一呆之下,接著勃然大怒,叫罵著催馬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