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謠言越傳越離譜,長興侯耿炳文老臉一天比一天黑,後來乾脆府門一關,拒不見客,任由別人胡亂去猜測揣度。
案子已結,朝堂背地裡雖然暗潮湧動,可表面上仍舊一派風平浪靜。
東宮。
朱允炆一臉驚奇的道:“就這麼完了?”
蕭凡肯定的點頭:“完了。”
朱允炆咂摸咂摸嘴,直著兩眼道:“我怎麼覺著你這案子辦得太過兒戲了?你確定你這叫辦案?誣陷也誣陷得太明顯了吧?”
蕭凡翻著白眼道:“不然怎麼辦?真正的兇手就是我,你希望我自首,自個兒鑽進詔獄,等待人民的審判?”
朱允炆乾笑道:“那可不行,揍個功勳之後而已,小事一樁,再說你也是為了我的皇姐,怎能讓你受過呢?誣陷!一定要誣陷!必須的!”
蕭凡繼續扔給他白眼:“我怎麼覺得你越變越邪惡了?”
朱允炆嘻嘻笑道:“這還不是跟你學的……”
“胡說!你是跟黃子澄學的,關我什麼事?”
“得,眨眼的功夫,你又誣陷了一個……”
……
“蕭侍讀,我一直鬧不明白,你為何不誣陷別人,偏偏要誣陷一個和尚?那個叫道衍的和尚到底跟你有多大的仇怨,值得你如此興師動眾的誣陷他?”朱允炆一臉不解的道。
蕭凡沒好氣道:“你還好意思問,我這麼做還不是完全為了你……”
朱允炆睜大了眼睛,反手一指自己的鼻子,愕然道:“我?關我什麼事?”
“殿下,你覺得這個和尚是普通的和尚嗎?”
朱允炆神色頓時一凝:“他真是好男風的花和尚?”
蕭凡:“……”
這位歷史上有名的仁厚君主怎麼變成這樣了?成長過程中是不是走岔了道兒?
“殿下,道衍和尚,俗名姚廣孝,是你四皇叔身邊排名第一的謀士……”
朱允炆不解道:“只不過一個謀士而已,有你想像的那麼危險嗎?哪個藩王身邊沒幾個幕僚謀士的?”
蕭凡正色道:“殿下,你沒聽清楚,我剛剛說,姚廣孝是燕王身邊排名第一的謀士,如果說燕王的野心像一捆乾柴,那麼姚廣孝就是點燃那捆乾柴的火星,此人若不除去,將來殿下即位之後,不知會給你的江山社稷造成多大的禍患!這個和尚可不是普通的和尚,他天生就是為了造反而活著的,殿下,此人不可不除啊!”
朱允炆麵露不忍之色:“可是目前這個和尚並沒犯多大的過錯,殺他非仁義之道,天下人會怎麼看我?”
蕭凡嘆氣道:“道衍若死,也許能免了一場兵災,殺一人而救百萬人,殿下,這是大慈悲!”
朱允炆不說話了,神情卻頗有些不以為然。這是蕭凡和朱允炆的相處模式,當兩人對事物有不同的看法時,便不再討論,求同存異,不必強求表面上的統一。朋友相處之道慣來如此。
蕭凡暗暗搖頭,知情的人都覺得他執意要殺道衍有點小題大做,包括曹毅,包括朱允炆,他們是古人,自是不明白,兩年以後,這個看著並不顯眼的和尚將會給建文朝廷製造出多大的麻煩,朱棣原本只有一點點野心,道衍卻給他的小小野心提供了最適合生長的土壤和溫床,然後任由野心滋長蔓延,直至最後終於悍然謀反,篡位稱帝,這些全都是道衍在暗中攛掇謀劃,如此禍害,怎能不除?
眾人皆醉我獨醒,這樣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
連朱允炆都不能理解,其他人就更不能理解了。
當燕王朱棣滿篇血淚的奏本送進皇宮,哭訴蕭凡如何欺人太甚,凌辱皇子之後,朱元璋不由勃然大怒。
滿朝文武聽說此案背後另有內幕,驚奇之餘也不甘人後,以左都御史暴昭為首的各路言官給事中紛紛遞上奏本,參劾錦衣衛同知蕭凡草菅人命,公報私仇,清流一派難得拿捏到奸黨首領蕭凡的把柄,自然不肯放過這個誅殺國賊的大好機會,滿朝上下頓時一片喊殺聲。
蕭凡被朱元璋叫進了皇宮,武英殿內,朱元璋拍著桌子大罵了蕭凡一頓以後,蕭凡神色淡然的說了一句話:“陛下不忍加害骨肉,又不願江山社稷有失,臣不但給了長興侯一個交代,又為太孫殿下剪除了藩王的羽翼,臣何錯之有?”
朱元璋想了想,終於長長嘆息了一聲,不再言語,算是默認了這個結果。
站在帝王的角度來說,蕭凡這麼做確實無可厚非,他是東宮侍讀,是皇太孫的心腹大臣,凡事為太孫考慮,這是君臣本分,朱元璋自然不便再責罵他,否則便寒了臣子的心了,再說關於削藩一事,朱元璋確實也不願向皇子們下手,蕭凡採用迂迴的辦法,不動聲色的剪除藩王身邊的謀士,此舉倒也不失是個辦法。
既然長興侯滿意,這件事情算是給了交代,可以揭過了,至於真兇到底是不是那個倒霉的和尚,已經不重要了,皇帝和大臣都一樣,活的無非就是一張臉面,臉面給足了,君臣皆大歡喜。
於是,朱元璋又不甘不願的狠狠責罵了蕭凡幾句,然後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將他趕出了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