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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紛紛揚揚的各種反應也漸漸消逝,不過這件事在朝堂卻沒有平息,可以想像,朱允炆,蕭凡,朱棣……這個時代左右天下風雲的人物,都將在大明的史書上留下濃重的一筆,好與壞,忠與奸,流芳與遺臭,後人自有評說。
一切塵埃落定,蕭凡決定班師回京了。
離家多日,也不知家裡如何,畫眉的小胸脯鼓起來沒有,還有江都,紅橋和鶯兒她們有沒有每日想著自己。
一想到“家”這個溫馨的字眼兒,蕭凡頓時歸心似箭。
燕王府已被查封,朱棣和他的兒女家眷們則隨同大軍一起回京,這次進了京,朱棣這輩子恐怕只能軟禁京師,再也出不了家門,皇圖霸業終究只是一場黃粱夢。
大軍啟行,浩浩蕩蕩連綿數十里,儀仗赫赫,旌旗獵獵,在北平新任知府和指揮使的恭送下,蕭凡騎上馬,領大軍緩緩朝南方行去。
冬日的寒風吹在臉上微微生疼,可蕭凡的心卻熱熱乎乎的,歸途縱有風雪,怎比得心中那團對家的火熱嚮往?
“馬上就要回家了,這天下也太平了,以後就每天待在家裡陪老婆,哪兒也不去,明年努力一下,爭取讓老婆們給我生倆兒子……”蕭凡騎在馬上搓著手呵呵笑道。
曹毅若有所思:“你確實該生幾個兒子了,不提為你蕭家傳宗接代,至少也得把你的爵位傳下去,你現在是誠毅侯,但這次你平定叛亂,為朝廷立下潑天的功勞,回京之後天子必有封賞,也許爵至國公也不一定,大明除了開國元勛那一代,以軍功而封公的文官,你可是頭一位,這偌大的爵位,若無子嗣傳承可太虧了……”
蕭凡擺了擺手:“這個我無所謂,有時候站得太高,未必是件好事,特別像我這麼年輕就被封了國公,大臣們的眼睛恐怕都會盯住我,如芒在背的感覺不好受。”
曹毅撇嘴道:“你就是顧慮太多,燕逆叛亂是你一手平定的,打了勝仗就該封賞,這是天經地義的道理,誰敢不服?”
蕭凡輕笑搖頭,朝堂的水太深,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就算說出來,曹毅也不一定懂。
使勁搓了搓被凍得有些麻木的手臂,曹毅扭頭望向身後不遠處的幾輛馬車,馬車裡坐著朱棣和他的家眷。
曹毅哼了哼,道:“敗了的人坐在馬車裡抱著暖爐悠哉悠哉,贏了的人反而要騎在馬上生寒受凍,這事兒不對吧?天底下有這樣的階下囚和勝利者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咱們打了敗仗呢……”
蕭凡眼一挑:“你羨慕?”
曹毅不加掩飾的點點頭。
“你如果有興趣的話,也扯起旗子造反,我再帶兵把你打敗,然後你也可以享受這個待遇了,押赴京師的路上別說抱暖爐,你就算要抱青樓的姑娘我都可以滿足你。”
“造反就是為了能坐一回馬車?”
“對。”
“我書讀得不多,但我不是傻子。”曹毅慢吞吞的道。
※※※
大軍一路走了兩個月,終於到了京師,南京應天那古老蒼涼的城牆遙遙在目,大軍將士們的神情也越來越興奮。
滿面風塵的蕭凡輕輕舒了口氣,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離家近一年,終於到家了。
斥候飛馬來報,京師城外十里亭,天子領文武百官出城相迎。
這個君權至上的年代,能被當今天子親自迎出城外十里,這可是了不得的榮耀,雖然蕭凡與朱允炆私下感情極厚,但朱允炆以天子的身份正式出迎卻是頭一回,國事不同於私事,蕭凡很清楚,這是朱允炆向他表示感謝,藩王之策一直是建文朝最大的隱患,現在這個隱患在蕭凡長袖一揮之下灰飛煙滅,諸藩受平燕之戰的影響,或者說是恐嚇,紛紛自請削藩,舉家回京,藩王這顆毒瘤徹底被除,滿朝文武都很清楚這是個什麼功勞,說得客觀一點,絲毫不比開疆闢土稍差,朱允炆親自迎出城外十里,實在很正常。
滿朝文武都來了,天子對蕭凡客氣,但蕭凡不能真的當成了福氣,這個時候越要謙遜謹慎,否則不免被那些討厭的御史言官們扣上一頂“挾功自大”的帽子。
於是蕭凡趕緊下了馬,命侍衛給他換上正式的朝服,整好儀表之後,領著曹毅,平安,盛庸等幾員大將,緩緩朝十里亭步行而去。
十里亭,旌旗蔽日,金瓜節杖,黑壓壓的人群擠滿了整個官道,衣甲鮮亮的禁軍將前來相迎的百姓遠遠隔開,文武百官身著朝服肅立亭外,按品階站成數排,人山人海卻鴉雀無聲,眾人的目光投向遠處緩緩行來的蕭凡和他身後威武的將領們。
走近幾步,蕭凡第一眼便看見黃羅傘蓋下,穿著一身團龍錦袍的朱允炆,他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如冬日融化冰雪的暖陽,蕭凡走得越近,朱允炆臉上的笑意便越深。
天子御駕前二十步,蕭凡停下了腳步,整了整衣冠,緩緩跪倒,伏身拜道:“臣,誠毅侯,平燕總兵官蕭凡,奉皇命出征北上,平定燕逆叛亂,王師北征,將士用命,終不負陛下所託,全勝班師,天子仁德,廣澤四海,王師威武,宇內靖清,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話音一落,周圍無論文武官員還是上萬百姓,全部都跟著跪下,伏地而拜,齊聲喝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