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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國公爺果然快人快語……”
“哈哈,你娶了天子的親姐姐江都郡主,她也是我的表妹,我是把你當成了自家人,才跟你說這番掏心窩子的話,不相干的旁人把我看成敗家子,大草包,我無所謂,讓他們去說,誰是傻子,誰是草包,各人心裡有數,——聰明人往往不長命,這些年我可是親眼見過許多聰明的大臣掉腦袋了,而我這個大草包,卻還活得好好的……”李景隆笑得有些高深莫測。
蕭凡深深注視著李景隆,直到這一刻他仿佛才發現,原來被史書唾罵了好幾百年的大草包其實並非人們所想像的那樣,聯想到前世史書上李景隆奉朱允炆的聖旨凶神惡煞去抄周王的家,領幾十萬大軍被朱棣打得落荒而逃,朱棣兵臨南京城下,建文朝大勢已去之時,李景隆又果斷選擇倒戈相向,偷偷幫朱棣打開了南京城的城門……
草包也好,敗家子也好,李景隆有他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則,誰也不能說他做錯了,易地而處,誰敢保證自己刀劍加頸時一定會視死如歸?
若是歷史不可改變,朱棣最終仍然兵臨城下,那時自己會如何選擇?
像李景隆那樣陣前倒戈,蕭凡做不到,從踏入朝堂為官一直到現在,蕭凡所做的每一件事,付出的每一分心血都是為了朱允炆這個朋友,幫他鞏固皇位已經成了蕭凡的使命和信念,背叛了自己的信念的人,活著比死還痛苦。
想來想去,或許自己會帶上妻小和朱允炆一起逃到南洋吧,畢竟蕭凡也是個怕死的人,像那些殉節的大臣們一樣義無反顧的自殺,蕭凡覺得自己可能也做不到……
抹脖子這種事,不用試就知道,肯定很痛的……
回過神,蕭凡帶著微笑從袖中摸出一疊寫滿了字的紙,把它們擱到李景隆案前,然後輕輕往他面前一推。
李景隆一愣,道:“這是什麼?”
“錦衣衛與民間陳家商號合作,開了十幾家店鋪,紙上是這些店鋪五成乾股的契約,現在它是你的了……”
李景隆眼中頓時閃過一抹貪婪之色,十幾家店鋪的一半紅利,饒是家大業大的曹國公也禁不住有些心動。
敗家子也有敗家子的煩惱,比如錢經常不夠花……
“這……表妹夫太客氣了,叫我怎麼好意思……”李景隆嘴上說著不好意思,兩手卻飛快把契約收進了懷裡。
“國公爺仗義幫忙,我實在無以為報,只好用這些黃白之物聊表心意於萬一。我知道國公爺素來風流,喝花酒,召花魁,哪樣不要花銀子?這點心意至少可以讓你多來幾次一擲千金,國公爺的面子在千嬌百媚的花魁姑娘面前愈發大放光彩……”
李景隆慢條斯理的端杯喝了口茶,悠悠道:“我的開銷確實不小,吃飯喝酒賭錢,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我嫖姑娘從來不給銀子的。”
“……”
這個不要臉的人渣,怎麼不得花柳死了算了?
※※※
出了五軍都督府,蕭凡感到渾身一陣舒坦輕鬆。
凡事因時因勢因利而合,這一回,朝中奸黨與那幫功勳公侯合作,一邊是壞得流油的奸佞大臣,一邊是頂著公侯爵位橫行京師的紈絝子弟,如此怪異且無敵的組合,從裡到外透著那麼一股子烏煙瘴氣,狼狽為奸的味道。
奸黨與紈絝們的勾搭,兩股勢力合為一股,清流們在朝堂上的發言權頓時呈現弱勢。
蕭凡覺得在金殿上宣陳改革軍制一事,漸漸快到火候了。
治大國如烹小鮮,耐心很重要,差了那麼一點點,小鮮就不鮮了。
護侍蕭凡的錦衣親軍侍衛們見他出了都督府側門,急忙將官轎壓低,躬身請蕭凡上轎。
蕭凡難得開朗的哈哈一笑,擺了擺手,道:“不坐轎了,本官還是走一走,活動一下手腳吧。”
說完蕭凡負手悠然往前走去,侍衛們不敢怠慢,急忙緊緊跟在他身後。
鬱卒多日,久懸心頭的心事終於解決了一半,蕭凡的心情也好了許多,連帶著看京師街頭的商旅店鋪行人都覺得異常親切。
一邊走一邊看,蕭凡微笑著嘆道:“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好一派清平盛世!……可惜街上的漂亮姑娘少了點兒。”
話音剛落,前方人群忽然一陣騷動,緊接著,蕭凡看見兩道人影在街頭飛快奔跑,一前一後,跑在前面的是一位美貌清秀的姑娘,後面的那一位穿著白色儒衫便服,追著姑娘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蕭凡大感驚愕,接著失笑道:“這世道有意思,開放到這程度了?追女人追得這麼猴急,太不要臉了吧?”
說話間,一前一後追逐的二人已快跑到蕭凡面前。
蕭凡正待叫侍衛上前來一出狗血的見義勇為,英雄救美之時,定睛一看,卻見追在後面的儒衫男子赫然竟是當今天子朱允炆。
蕭凡驚得倒抽一口涼氣,還沒等他反應,直喘粗氣的朱允炆一邊追一邊大喊道:“黃瑩,你別跑!你說!你到底愛不愛我?愛不愛我?”
跑在前面的姑娘頭也不回道:“蕭凡!你還要不要臉?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愛不愛不愛!死也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