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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凡也很鬱悶,噴我鼻涕……這算個什麼說法?老朱新創的酷刑?為了噁心我?
暖閣內,君臣二人相對無言,氣氛很是尷尬。
良久,蕭凡打破了沉默,他很淡定的甩了甩袖子,緩緩道:“臣……謝主隆恩。”
“啊,不……不用多禮。”
……
朱元璋用手絹兒使勁擦了擦鼻子,咳了兩聲後,道:“蕭凡。”
“臣在。”
“朕交給你一件事。”
“陛下請吩咐。”
朱元璋盯著蕭凡,神色忽然變得陰森,語氣如萬年寒冰,一字一句道:“派出錦衣衛緹騎,給朕查一查,藩王們進京給朝中大臣們送禮,多少大臣收下了禮,多少人與藩王互通往來,收禮者,與藩王過從甚密者,一律拿入詔獄。”
蕭凡心頭一凜,趕緊跪下應道:“臣遵旨!”
蕭凡暗暗慶幸,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幸好燕王給自己送的禮他毫不猶豫的退了回去,儘管退的分量不是那麼充足,可至少他的姿態擺出來了,不然朱元璋下了這道旨,錦衣衛要抓的第一個,便是他這位錦衣衛同知大人。
當個官兒多麼兇險呀,一步走錯,滿盤皆輸。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出,朱元璋對藩王的態度有了些許的改變,看來朱允炆對他陳述的藩王之弊,還有燕王今日在御花園的表現,讓朱元璋生出了戒惕,於是決定抓幾個跟藩王暗通款曲的大臣,給來京朝賀的藩王們提個醒兒,要他們安守本分,別做得出格了,否則下次進錦衣衛詔獄的,就是你們了。
這招敲山震虎不錯,老朱畢竟是老朱,這麼多年的皇帝沒白當。
朱元璋只給蕭凡下了這一道旨意,便疲憊的揮了揮手,命蕭凡退下。
蕭凡躬著身子退到門口時,朱元璋叫住了他:“蕭凡。”
“臣在。”
朱元璋睜開眼,深深的看著他,聲音低沉道:“以後……好好輔佐太孫,他還年輕,身邊若無得力的臣子,將來坐不穩江山。”
“臣……明白。”
“退下吧。”
※※※
蕭凡出宮後,當即回了錦衣衛鎮撫司,命人在花街柳巷找到了正在尋花問柳的指揮使李景隆,蕭凡向他宣讀了朱元璋的旨意,李景隆一反浪蕩紈絝子弟的模樣,神色嚴肅而幹練的馬上召集了錦衣衛衙門內的各僉事,以及在京的千戶,百戶,頃刻之間,錦衣衛緹騎四出,不顯山,不露水的暗中大索京師。
錦衣衛的辦事效率果真不是蓋的,一日之內,京中收受藩王賄賂的五品以上官員的名單便出現在李景隆的書案上。
李景隆將名單遞給蕭凡,猶豫道:“陛下的意思……”
蕭凡瞄了一眼名單,心中冷笑,這幫人若不除去,將來朱棣起兵造反沒準還會幫著朱棣開城門,朱允炆的京城就是被這幫傢伙禍禍掉的,留著幹嘛?
看了看李景隆,蕭凡恭聲道:“大人,陛下的意思是,全部拿入詔獄……”
話只說了一半便停住了,但李景隆已經悟到了話里的未盡之意,進了錦衣衛詔獄的,還有活著出來的嗎?朱元璋半句話便定下了這些大臣的生死。
李景隆眼中頓時冒出了凶厲的光芒,將手中的名單狠狠朝堂前肅立的各千戶面前一扔,大喝道:“抓人!”
“是!”
※※※
錦衣校尉如狼似虎般出了鎮撫司衙門,在各自的百戶帶領下,殺氣騰騰的奔赴京師各個大臣們的家宅。
京師再次動盪,朝野民間盡皆惶恐不安。
當晚,兵部尚書茹瑺被錦衣衛拿入詔獄,工部尚書嚴震直被拿入詔獄,工部右侍郎孫顯被拿入詔獄,戶部左侍郎王鈍被拿入詔獄,余者四品以下京官,被拿者數十人,盡皆入獄。
錦衣衛被廢除了四年之後,再一次露出它猙獰的獠牙,惡狠狠的將朝臣們當成了它嘴下的獵物。
朝野大震。
第二日,吏部尚書張紞,戶部尚書郁新,春坊講讀官黃子澄,御史黃觀四人,在承天門外叩請覲見朱元璋,被拒。
第三日,各犯官的家眷亦被錦衣衛控制,然後押入了應天府天牢。
張紞,黃子澄等大臣再次於承天門外叩請覲見朱元璋,復被拒。
與此同時,進京來朝的各地藩王紛紛嚇得紛紛緊閉京師別院大門,拒不見任何客人。
第四日,四品以下犯官被押往菜市,梟首示眾,其家眷充入教坊司為奴為妓,上下牽連者數百人之多。
黃子澄再也坐不住了,朱元璋拒見他,這便擺明了他的強硬態度,而錦衣衛這個機構,亦如大臣們當初所料想的那樣,一旦恢復,便開始對朝堂的大臣們進行了清洗。
黃子澄不知道這些大臣們是不是真的收受了藩王們的賄賂,就算是真的,他也認為這是錦衣衛醉翁之意不在酒,錦衣衛要殺人,什麼藉口找不出來?不管什麼罪名,錦衣衛殺人的目的,就是為了殺害朝中忠臣!對於黃子澄這個固執的老頭來說,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哪怕拼了這條命去,也要阻止錦衣衛的倒行逆施!
黃子澄是個不怕死的執拗之人,而且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有本事有志向的忠臣,忠臣看不順眼的人,當然是奸臣,這就是他簡單而樸素的邏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