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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換就換了吧,不虧職守,各行其是便好……”
一邊說,蕭凡一邊往裡面走去,心中卻生出幾分怨怒。
但凡一個衙門的主事者,別的權力他可以放手,但人事權和財政權是一定要緊緊抓在手裡的,否則下屬沒了制約,怎會對他敬畏?
紀綱的手伸得太長了。
進了三堂,穿過一片幽暗的小樹林,蕭凡走進了三堂左側的屋子,這間屋子是他的辦公室,錦衣衛所有的情報公務,蕭凡都是在這間屋子裡辦理。
推開門,屋子裡一股濃郁的霉味,顯然是久未進人了,門開了以後,蕭凡皺著眉,捂住鼻子往後退了兩步,見門內整潔依舊,長長的書案上並沒有想像中堆積如山急待他處理的公文函件,只是空蕩蕩的擺著幾支紙筆。
“這是怎麼回事?公文……”
曹毅沒等蕭凡的話說完,便好整以暇的指了指對面的屋子,那是副指揮使紀綱辦公的屋子。
“明白了,公文都送去紀大人那裡了,對吧?”
曹毅點點頭。
“也就是說,我這個指揮使現在就像一件擺設,僅供欣賞,對吧?”蕭凡語氣中漸漸蘊含怒氣。
“差不多是這意思。”
蕭凡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壓下心中的怒火。
他知道紀綱有野心,可他沒想到紀綱奪權這麼快,招呼都不打一聲,換了人,接手了公務,完全將他這個正牌的錦衣衛指揮使晾了起來,架空了他的權力,下屬篡了上司的權,這是官場大忌,當年蕭凡在江浦的時候,也幫著曹毅演了這麼一出,沒想到報應來得真快,幾年後蕭凡居然被自己的下屬篡權了。
做人做事,積德行善才是王道,缺德事干多了,遲早輪到自己倒霉,眼前就是教訓。
扭過頭,蕭凡指著自己的臉,冷冷問曹毅:“你看看,仔細看看我的臉,看出什麼了嗎?”
曹毅打量半晌,攤手道:“除了英俊,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啊,謝謝……不,這不是重點!你沒發現今天的我長得特別好欺負的樣子嗎?”
曹毅摸著下巴深思:“不說不覺得,你一說,還真有那麼點兒意思。”
蕭凡怒哼一聲:“長得英俊就該當花瓶嗎?長得英俊又不是我的錯!”
曹毅:“……”
“曹大哥,你去把袁忠叫來,我離京時升他為錦衣衛指揮僉事,囑託他署理衙門一應事務,他就是這麼給我辦事的?”
曹毅應聲而去。
沒過多久,曹毅匆匆進了屋子,一臉怒色。
“大人,袁忠不在衙門。”
蕭凡一愣:“不在就不在,你幹嘛這麼生氣?”
曹毅哼道:“你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蕭凡皺了皺眉,起身便朝袁忠辦公的屋子走去。
推開門,原本應該屬於袁忠的書案邊坐著一名穿著飛魚服的中年男子,樣子很陌生,蕭凡不認識。
中年男子見蕭凡進來,吃了一驚,趕緊起身繞過書案,躬身朝蕭凡施禮。
“下官龐英,見過指揮使大人。”
蕭凡左右環視,看都不看龐英一眼,冷冷問道:“袁忠呢?這間屋子不是他的嗎?”
龐英額頭微微冒汗,訥訥道:“這個……蕭大人明鑑,袁忠他……他已被緝拿下獄。”
蕭凡大吃一驚,這才轉過頭,正眼盯著龐英:“袁忠下獄了?什麼時候的事?本官為何不知?”
龐英躬著身子,頭也不敢抬,顫聲道:“下官……下官不知。”
蕭凡雙目圓睜,眼中散發出幾分殺機,語如冰珠一字一句道:“本官再問你一次,袁忠為何下獄?”
空氣凝固了,仿佛一雙手狠狠掐著龐英的脖子,令他喘不過氣來。
“下官……下官只聽說袁忠不敬上官,被副指揮使紀大人今早拿入了詔獄……”龐英兩腿直哆嗦,不停的擦著腦門上的汗。
“不敬上官?這是什麼狗屁理由?”蕭凡勃然大怒。
曹毅在一旁冷冷說著風涼話:“只怕是紀大人喜歡百依百順的下屬,老袁太過冷硬,拉不下臉來拍他馬屁,紀大人不喜。”
蕭凡眼睛如毒蛇般盯住龐英:“袁忠入了獄,你又是什麼人?為何在他屋子裡?”
龐英渾身抖得愈發厲害,顫聲道:“下官以前是錦衣衛百戶,被紀大人賞識,今早剛取代了袁忠的位置,升為錦衣衛指揮僉事……”
“賞識?”蕭凡冷冷一笑。
曹毅樂了:“一個小小的百戶直接升為指揮僉事,他娘的升官比老子還快,龐大人想必是個難得的人才,才使紀大人不拘一格把你提拔起來。”
迎著二人凌厲的目光,龐英臉色蒼白的低下頭,不敢再發一語。
蕭凡冷眼打量著龐英,見他眼神躲閃,目光中露出幾分奸詐,不時瞄向門外,仿佛等待有人搭救一般,當即蕭凡心中有數,這傢伙多半是紀綱一黨,二人狼狽為奸,袁忠下獄與面前這個龐英也脫不了干係。
好好一個錦衣衛衙門,竟被紀綱弄得烏煙瘴氣,當初勤懇辦事的官吏都被換下,提拔上來的人全都是一幫逢迎拍馬,只知窩裡鬥的廢物,這個衙門從骨子裡開始爛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