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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凡將頭靠在長椅上,慢慢的閉上眼,如同置身於權力的搖籃中,有時候比戰場更慘烈,有時候又比女人的懷抱更柔軟,難怪那麼多人窮畢生之力都在為官位前程奔波,權力這東西,確實值得人奔波。
眼睛閉上了,蕭凡的腦子卻仍在飛速運轉。
朱元璋命他緝拿打傷耿璿的兇手,這兇手怎麼抓呢?蕭凡為難了,剛才在武英殿演了一出賊喊捉賊,喊是喊了,總得交個人上去給老朱交差呀,老朱雖老,可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其實最接近真理的做法,就是蕭凡親自跑進錦衣衛衙門自首,然後被一眾錦衣衛同僚送進詔獄裡待著,真兇蕭凡伏法,耿家終報大仇,歷史的車輪繼續滾滾向前……
蕭凡腦子沒病,當然不會考慮這麼做,真理有時候公諸於眾時是很不討人喜歡的,還是虛假點的好,一團和氣,皆大歡喜。
或者……把太虛交上去?
老傢伙活了一百多歲,肯定還沒進過錦衣衛的詔獄,人生在世,什麼都要體驗一下才是,否則將來死的時候留下遺憾,那多不好,嗯,就怕他進了詔獄把同夥也供出來,那就不美了,還是算了吧。
胡思亂想了好一陣,蕭凡想得有點頭疼,拍了拍竹椅的扶手,站起身來一咬牙,乾脆叫幾個人來商量吧,看看滿朝文武誰最討厭,誰就是毆打耿璿的幕後指使,至於證據……錦衣衛同知說要有證據,那就有證據,沒有也得有。
“來人,拿我的名帖去請幾個人來府上……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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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凡請的都是朝中對他比較友善的大臣,嗯,老熟人了,大家還有一個一聽就懂的統稱,——“奸黨”。
來得最快的是翰林學士解縉,這傢伙對蕭凡可謂又愛又恨,感覺很複雜,按理說被蕭凡揍過N次的人,要麼揣把刀子跟他拼了,要麼跑得遠遠的,惹不起躲得起,可解縉的表現卻充分說明了儒家胸懷的博大和包容,他怕蕭凡,卻不介意與蕭凡接近,每次蕭凡但有所召,他一定會飛快出現,然後一臉懼怕又使勁擠出討好笑容的樣子,像笑更像哭,看得蕭凡很糾結。
不過蕭凡對解縉的表現還是很滿意,他覺得解學士很有成為小受受的潛質,估計他與老婆房事時也是那種喜歡被滴蠟,被抽鞭子的角色,他在蕭凡面前表現得很乖巧,很柔順,蕭凡對他的評價是:態度很好,立場不堅定。
擱了前世八年抗戰那會兒,解學士絕對是漢奸隊伍里的急先鋒。
接著登門的是兵部尚書茹瑺,兵部左侍郎齊泰,還有戶部尚書郁新,以及戶部的幾位官員。
前後來了七八位朝中同僚,蕭凡高興極了,他想不到自己的面子這麼大,下名帖給他們原本也只是個試探,沒料到他們一個不落的都來了。
這倒是蕭凡低估了自己如今在朝中的勢力,雖然他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錦衣衛同知,論品階在座的任何一個人都比他官大,可蕭凡的位置,以及他在朝中的地位實在太特殊了,錦衣衛是皇帝直屬的私人機構,對大臣生殺予奪的大權先不提,單就蕭凡深受朱元璋信任,併兼任東宮侍讀,與太孫殿下交情莫逆,這層關係便足夠令所有大臣對他敬畏有加。
從古至今,能夠同時得到兩代帝王欣賞的大臣,簡直鳳毛麟角,這樣的人註定會一飛沖天的,將來洪武皇帝西去,新皇登基,可以預見蕭凡掌握的權力也會愈大,這樣極具漲停資質的潛力股,誰不得趁早巴結?
這也是當日與黃子澄等清流朝爭之時,這幾位大臣敢與清流作對,公然力挺蕭凡的原因了。混在朝堂的人都不是傻子,他們也早就看出了朱元璋對清流大臣的不滿,跟著清流派繼續廝混下去,前程必然一片黯淡。
蕭府前院左側的花廳內,早已擺上了一座上好的宴席,眾人歡聚一堂,客氣的寒暄著。
為什麼請他們來?蕭凡自然有打算,既然大家都已打上了“奸黨”的烙記,當然得互相聯絡一下感情,所謂“黨”字,一個人當然成不了黨,大家群策群力結成一派,才會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蕭凡面帶微笑走進花廳時,眾臣急忙起身向蕭凡拱手致意,每個人臉上洋溢著如沐春風般的笑容,不論這笑容是真是假,至少說明蕭凡有這個面子和實力,讓他們不得不笑。
客氣的與奸黨們寒暄客套了一會兒,蕭凡半推半就的坐在了宴席的主位,兵部尚書茹瑺和戶部尚書郁新忝陪側座。
蕭凡態度很謙恭,執壺給每個人斟滿了酒,然後環敬一周,說了幾句歡迎光臨之類的客氣話,賓主盡歡,宴席的氣氛頓時變得愈發祥和歡騰。
又是一番繁瑣的客套下來,眾人不知不覺停了筷,然後眼巴巴的瞧著蕭凡。
他們當然不會認為這位蕭大人閒著沒事把他們叫過來,扯幾句淡喝幾杯酒就走人,官場上的人,說每一句話,做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不可能無的放矢,於是大家都停下來,等著蕭凡進入正題。
蕭凡也停了杯,緩緩環視一周,清咳兩聲,然後開始說開場白。
“春光明媚……”
“啊,不錯不錯,春光確實宜人明媚,蕭大人好見地。”眾臣紛紛附和。
蕭凡沒理他們,接著道:“……奸臣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