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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有弓箭,咱們難道沒有嗎?令弓箭手全部上前,對城牆進行覆蓋式放箭,把他們壓得不敢冒頭,洪武大炮趁這個時機趕緊轟城門!”
“是!”
南軍將士推動大炮,緩緩向前移動,密密麻麻的弓箭手隨著壓了上來,逼近廣寧門。
還未開炮,雙方的弓箭展開了激烈的對射,蝗蟲般密集的箭矢來來往往,中箭後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趁著這個時機,操控大炮的南軍將士已完成了移動和鐵彈裝填,令旗狠狠揮落,洪武大炮再次對廣寧門發起了猛攻。
轟轟轟!
這次的威力明顯強了許多,僅僅一輪激射,廣寧門便承受不住折磨,艱難的搖晃幾下,發出吱吱呀呀的怪叫聲,最後轟然倒地。
廣寧城門倒了!
北平城像個被流氓剝光了衣裳的大姑娘,將她那白皙隱秘的部位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再無任何遮掩。
所有南軍將士像素了多年的老嫖客似的,全部暗暗吞了吞口水,目光貪婪的注視著城門內隱約可見的北平內城。
裡面象徵著官位,金銀,戰功,和子孫後世的前程。
揮了揮手,蕭凡下令停止炮擊,然後策馬上前,恰好在城樓上燕軍弓箭射程範圍的邊緣停下。
抬頭仰望著古老厚實,布滿青苔的城牆,蕭凡暗暗嘆息,數月以前防守濟南城的艱難一一浮現在眼前,如今時過境遷,風雲輪轉,攻守雙方易位,他蕭凡能守住濟南,逼得燕軍不得不退,朱棣卻眼看要丟失北平城了,更要命的是,這是朱棣的最後一座城池。
戰局進行到現在,雙方都明白,朱棣輸了,輸得非常徹底,任何退路都沒有,只要蕭凡現在令旗一揮,無數南軍將士便可以大搖大擺衝進城去,北平失守即在眼前。
目注城樓上落魄但仍筆挺的身影,蕭凡暗嘆,放聲大喊道:“北平即破,王爺,……降了吧!”
城樓上,朱棣的目光也盯住了蕭凡,這個年輕人一手破滅了他所有的計劃,野心,權欲,大業,全部被他狠狠的,毫不留情的踩在地上,若世上沒有這個人存在,他朱棣何嘗不能位登九五,面南稱帝?
蕭凡,毀了他的一切,現在卻假惺惺上前勸降,這算什麼?勝利者的施捨,憐憫?
嘴角勾起一抹奇異的微笑,朱棣站在城樓上負手而立,這一刻,皇族王爺的華貴雍容氣質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乾枯的嘴唇微張,齒縫中迸出幾個字:“不,本王不降!”
蕭凡嘆息:“王爺,這是何苦!事已至此,王爺何必再造殺孽?”
“不,本王不降!蕭凡,你勝了,何妨勝得徹底一些?攻進來吧,本王在北平城裡等著你!”
“王爺現在若降,我們的將士至少可以少死一萬人,王爺,不可挽回了,何必苦苦支撐?”
朱棣冷笑:“你蕭凡表面溫文儒雅,其實也是心狠手辣之輩,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仁慈了?最近你信佛了麼?”
面對執迷不悟的朱棣,蕭凡快氣瘋了。
儘管敵對多年,可蕭凡潛意識裡對朱棣還是有著一份敬重和佩服,戍守北平近二十年,朱棣屢次征戰草原大漠,維持了大明領土的完整和朝廷百姓的尊嚴,僅這一點,就值得蕭凡敬重。
前世清末時期,一位蔡姓將軍發出一句振聾發聵,天下皆驚的宣言:“為國民爭人格”,朱棣沒有說什麼驚天動地的豪邁之語,可他卻實實在在做到了。
拋開二人名義上的翁婿關係不論,如此一條昂藏漢子,蕭凡打從心底里不願殺他。
懲前毖後,治病救人,那些走岔了道兒的同志,該挽救的還是要挽救,這世上該死的人太多了,可他們很多都沒死,該死而不死的人,多朱棣一個也無妨。
跺了跺腳,蕭凡大喊道:“你真不降?”
“不降!”
“老頑固,你到底降不降?”
“不降!”
“……”
“……”
二人隔著數百步遠嚷嚷開了,蕭凡身後的南軍將領卻一臉不耐,他們搞不清蕭侯爺到底什麼意思,廣寧門被大炮轟開,那些堆積在城門後的沙袋土石只須幾炮轟過去就會被轟得稀爛,城門通道可以說是暢通無阻,蕭凡只要一揮手,北平城唾手可得,攻陷北平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這個節骨眼兒上,蕭侯爺卻跟城樓上的反賊鬥起了嘴,侯爺玩什麼呢?嚴肅點好不好?我們這兒打仗呢。
這就像多年沒見過女人的老光棍突然找了個漂亮媳婦兒,兩人衣服脫光了,媳婦羞答答的張開了腿,就等著男人提槍上馬,撥草入洞了,偏偏老光棍這時候玩起了情趣,不顧媳婦兒春情蕩漾,卻摟著她看月亮……
不合時宜啊!
當下蕭凡身後的將領們低聲嘀咕開了,竊竊私語傳進了蕭凡耳中,蕭凡只能苦笑。
他的心思恐怕沒人能懂,實在是不忍心,他不希望將來一輩子愧對畫眉,夫君殺了她的生父,縱然畫眉對朱棣再無情,恐怕心中也不好受。
“來人!把燕逆那倆熊兒子帶上來!”蕭凡惡狠狠下令。
很快,朱高煦和朱高燧反綁著雙手,被軍士押到兩軍陣前,軍士一踢二人腿彎,二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