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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打了勝仗,挾大勝之威,再殺了我們祭旗,鼓舞軍威,正好一鼓作氣進逼北平,然後用我們的人頭在北平城前招搖,父王無後,燕軍將士的士氣必然大喪,同時還能刺激到父王,為帥者必須要有一顆冷靜睿智的頭腦,父王若因我們的死而變得悲痛或憤怒,無論哪種情緒,他的頭腦必然不再冷靜,衝動之下,調遣布防必有漏洞,如此一來,你正好趁虛而入,北平甚至可以不戰而取……”
朱高燧滔滔不絕,越說神情越憤怒,眼中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落,最後一指蕭凡,噴著口水嘶吼道:“蕭凡,你……好歹毒的心思!我縱做鬼也不放過你!如此絕戶之計,你會遭報應的!”
蕭凡吃驚的張大了嘴:“……”
帳篷里死一般的寂靜……
看著朱家三兄弟絕望無神的面孔,蕭凡呆愣了許久,這才回過神,清咳了兩聲,悠悠道:“真看不出,朱家老三居然有如此見地,比我強多了,佩服佩服!其實我今天過來,原本是打算放你們回燕軍大營的……”
三人頓時呆住了,表情由絕望飛快轉換到狂喜,速度非常之快。
還沒等三人高興多久,蕭凡板著臉道:“不過朱老三剛才這番話提醒了我,他分析得很有道理,本官向來虛懷若谷,從善如流,所以我決定……”
“你決定了什麼?”三人表情如喪考妣,語帶哭腔。
“我決定不放你們走了,而且就照朱老三說的做,來人,把他們都拖下去,殺掉殺掉……”
朱家三兄弟頓時嚎啕大哭,老二朱高煦哭了一陣,仿佛屁股被人踹了一腳似的彈了起來,接著狠狠一腳朝朱高燧踹去,一邊踹一邊破口大罵:“你他娘的,就你能!就你聰明!禍從口出你不知道嗎?你個王八蛋,一張嘴害死我們三個人,你不顯擺一下會死啊?狗娘養的,老子做鬼都不放過你……”
朱高燧抱著腦袋哭喊道:“二哥,我錯了!我哪知道他居然真照我說的去做……我他娘的才冤呢!”
朱高熾倒是沒有反應,神情沮喪的垂著頭,黯然嘆息不語。
侍衛親兵昂然走進,將絕望哭喊打鬧的二人拖走,帳篷里只留下蕭凡和朱高熾二人。
沉默許久,蕭凡朝朱高熾嘿嘿怪笑:“大舅哥,馬上要被砍頭了,你有什麼遺言交代嗎?”
朱高熾渾身一抖,臉色愈發蒼白,哆嗦著嘴唇道:“成王敗寇,夫復何言!我……我只有一句話……”
“儘管說。”
朱高熾小眯眯眼眨巴兩下,兩行傷心的眼淚掉落下來:“北平攻克後,麻煩大人轉告流芳閣的翠紅姑娘,我今生只愛她一人……”
蕭凡頓時肅然起敬,這大胖子竟然還是個痴情種子,直教生死相許的那種,實在讓人感動敬佩。
“大舅哥放心,我一定轉告她。”
朱高熾終於大哭起來,哽咽道:“……還有藏春樓的楊柳姑娘,燕來樓的彩雲姑娘,蓬萊居的裴妍姑娘……嗚嗚,麻煩大人一併告知,就說我今生只愛她們一人,分別轉告,勿使碰頭,切記切記……”
蕭凡:“……”
……
“來人!把這位痴情種子拖出去,殺掉殺掉!”
第六卷 沙場月色寒 第290章 招降朱棣
大舅子當然殺不得。
拋開兩人的這層親戚關係不論,蕭凡對朱高熾還是很有好感的,這傢伙胖得跟豬似的,而且還是個瘸子,居然能勾搭上那麼多鶯鶯燕燕的青樓女子,僅憑這一點,朱高熾便贏得了蕭凡的尊敬。
外貌慘不忍睹,若沒有幾分真才實學,怎麼可能處處留情?這個年代的青樓女子可不像前世那種眼裡只認鈔票的婊子,有時候才學這個東西比銀子更重要,有名氣的青樓女子並非純粹靠以色侍人,不客氣的說,無論相貌,談吐,氣質,禮儀,才學,青樓女子都比那些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強上許多,與其說她們以色侍人,還不如說她們真正的工作性質其實是溝通和指引,也就是前世的女公關加知心姐姐那種類型。
由此說明,朱高熾是一個純粹的人,高尚的人,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如果說以前蕭凡對他的印象停留在像一頭直立行走的豬上面,那麼現在朱高熾在蕭凡心裡的印象已經大大升華,如此清雅脫俗且多情,當然不是豬,是胖子。
兩名侍衛押著朱高熾出去的時候,他沒有像兩個弟弟那樣恐懼的大喊大叫,而是很認命的嘆了口氣,跟著便往外走,步履蹣跚卻沒有遲疑。
從父親造反之時,朱高熾便很明白今日的下場,朝廷既然調集大軍征討,說明朝廷是不會妥協的,這個時候他們三兄弟的性命就變得不那麼重要了,殺與不殺都在蕭凡的一念之間。
朱高熾這個燕王長子平素便不怎麼得朱棣的寵愛,可以說是處處被壓制,朱棣左右瞧他不順眼,若非立長為嫡的規矩,燕王世子怎麼輪得到他這個又胖又瘸的人來當?不過朱棣不顧三兄弟還在京師為人質,仍然不計後果的造反,卻讓朱高熾感到了寒心,天家無情,皇位和權力的欲望,始終高於一脈血水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