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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靖怒極而笑,像只受了傷的野獸般低沉嘶吼了幾聲,環視周圍眾臣,面色慘然道:“紀綱竟敢無視國法,公然拆朝廷大臣的房子,是可忍孰不可忍?諸公,朝綱敗壞,奸賊弄權,竟至於斯!老夫今日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找紀綱討個說法!”
說罷楊靖狠狠一甩袖子,往烏衣巷匆匆而去。
一聽說楊尚書和幾位大臣家出了事,承天門外頓時圍住了一群大臣,見楊靖決然奔向府中,數十名大臣面面相覷,忽然,兵部尚書茹瑺圓溜溜的小眼睛骨碌一轉,接著舉高了一雙白白胖胖的大手,義憤填膺大喝道:“如此惡賊橫行京師朝堂,天理公道何在!老夫不才,願與楊尚書同進同退,去問問紀綱那奸賊,誰給了他膽子,居然敢拆大臣家的房子!朝中諸公有好義者,不妨與老夫同往,一同前去聲援楊尚書!”
茹瑺一聲號召頓時驚醒眾臣,仿佛點著了一桶火藥般,眾人爆發了。
“對!我們一同去楊尚書府上,找紀綱討個公道!”
“聲援楊尚書!我們走!”
“……”
眾人壓抑的怒氣被茹瑺徹底煽動起來,於是群情激憤的大臣們紛紛高舉著拳頭,帶著滿腔勃發的殺意,浩浩蕩蕩的朝正在楊靖府上熱火朝天拆遷工程隊奔去。
蕭凡立在承天門內,見大臣們的情緒已失去了控制,他的嘴角又輕輕扯動了一下,目光中露出一股冷冽之意,接著整了整衣冠,轉身朝皇宮文華殿走去。
※※※
文華殿內。
蕭凡面色沉重的跪倒在朱允炆麵前,帶著幾分憤慨之色,垂頭默然不語。
朱允炆瞧著蕭凡的臉色,原本興致勃勃吃著宦官送來的零嘴兒的悠閒神情突然一呆。
“蕭侍讀怎麼了?臉色如此難看,你家銀子丟了?”朱允炆呆過之後又立馬不正經起來,瞧著蕭凡嘻嘻笑道。
“陛下,臣御下不嚴,致使屬下犯下滔天大罪,臣慚愧無地,特向陛下自請處置,並請陛下治臣失察之罪!”蕭凡面色沉痛道。
朱允炆驚奇的睜大了眼:“御下不嚴?你是說錦衣衛的屬下嗎?那幫殺才又幹了什麼壞事?”
朱允炆眯了眯眼,接著嘻嘻笑了起來:“……莫非他們見色起意,搶了人家的老婆不成?”
“……陛下,他們確實是搶了人家的老婆,不過被搶老婆的人正是陛下啊!”蕭凡悲憤高呼道。
“咳咳咳……”朱允炆被嗆到了氣管,撕心裂肺般咳了起來,俊臉很快漲成了豬肝色。
蕭凡趕緊幫他輕輕撫著背:“陛下節哀,反正陛下的老婆多,被人搶走那麼一兩個也不打緊的……”
“你……你……”朱允炆一邊喘息一邊使勁咳嗽。
“陛下別急,平復好情緒慢慢說……”
咳了老長一陣,朱允炆終於緩了口氣,不過臉色卻漸漸變綠了。
難得粗魯的一把狠狠揪住蕭凡的官服前襟,朱允炆瞪著通紅的眼睛,惡狠狠道:“你剛才說什麼?朕的老婆被搶了?什麼意思?朕的哪個老婆被搶了?”
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是世上最深最不可化解的仇恨,老婆被搶縱是普通百姓也忍不下這口氣,更何況是堂堂天子,九五至尊?
蕭凡無辜的眨了眨眼睛,道:“陛下,選秀入宮的秀女算不算陛下名義上的老婆?”
朱允炆想了想,惡聲道:“當然算!但凡入了宮的女子,名義上都有可能成為朕的妃子。”
蕭凡點頭,淡定道:“那臣就沒說錯,陛下,你老婆真被搶了,有人給你戴綠帽子啦……”
朱允炆勃然大怒:“到底怎麼回事?給朕把話說清楚!”
蕭凡撲通一下重新跪在朱允炆麵前,沉聲道:“陛下,臣昨日接了一張狀紙,告狀的人姓柳,他狀告錦衣衛副指揮使紀綱弄權欺君,更膽大包天將蘇州府選出來準備送入宮中的秀女柳氏私自截留,納入其私宅中供其淫樂,一逞獸慾後又將柳氏殺死滅口,臣接到狀紙後不敢怠慢,已將一干人證物證全部集中,現正在承天門外,等候陛下召見,問訊。事實如何,陛下親自一審便知。”
朱允炆沉默,俊臉漸漸一片鐵青,俊臉仿佛罩上一層寒霜,語如冰珠道:“紀綱?竟是紀綱?他竟敢如此欺朕?”
“臣不敢欺君,所言句句屬實!”
“……來人,將承天門外的人證物證都給朕帶到這裡來!”
……
盤問核查進行得很快,事實俱在,鐵證如山,這本來便不是什麼很複雜的案子,朱允炆一問便知究竟。
半個時辰後,文華殿內突然發出一陣瓷器碎裂之聲。
朱允炆憤怒的咆哮聲在殿內殿外悠悠迴蕩。
“朕以國士恩人相待,紀綱安敢欺朕!此賊該殺!右都御史景清,該殺!蘇州知府,該殺!”
三聲“該殺”過後,穿著絳紫服色的宦官捧著聖旨,一臉嚴峻的匆匆跑出了宮門。
屠刀已高高懸在了紀綱的頭上,這把刀名叫天子之怒。
被搶了准老婆的當今天子出離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