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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子澄陰沉的一笑,道:“陛下嚴旨,丁丑科案,蕭凡三日內要給出結果,尚賓,你與各位同僚走動一下,打聲招呼,三日後的早朝,我等清流共同發難,在此案上推波助瀾一番,定要逼得蕭凡應接不暇,最好能勸得陛下殺了他,我等忠臣奮力一搏,誓殺此國賊!”
黃觀興奮的點頭,接著神色疑惑道:“黃大人,我有一事不明,陛下為何一定要逼蕭凡殺劉三吾?”
黃子澄冷笑道:“陛下對蕭凡賦予厚望,蕭凡是陛下留給太孫殿下的肱股之臣,陛下如此重看蕭凡,自然希望他有所表現,丁丑科案便是一塊試刀石,陛下用它來試一試蕭凡這把刀鋒不鋒利,能不能為帝王所用,如果這把刀不聽話,陛下必然不會留下這個禍患將來貽害太孫殿下,唯有將其除之,以保社稷安寧……”
黃觀點頭,一臉恍然,然後面現不忍,道:“那……劉三吾老大人的性命豈不是……”
黃子澄嘆道:“尚賓,你還沒看出來麼?陛下已對劉老大人動了殺機,不論誰救都沒用的,蕭凡救不了他,我們也救不了他,陛下要用劉老大人的血,來平息北方舉子之怒,所以陛下明知劉老大人斷然不會答應更換榜單,亦堅持逼他更改,劉老大人……已成陛下手中的一顆棄子。”
黃觀愣了半晌,終於低下頭,黯然嘆息數聲。
黃子澄目現凜然之色,激昂道:“自古朝堂鋤奸,哪有不付出代價的?劉老大人一人之性命,若能換得蕭賊伏誅,這是無量功德!來日老大人舉喪之時,我等在老大人英靈前請罪抬棺便是!”
※※※
城西俏江南脂粉店。
江都郡主俏面帶雨,一臉惶急的對陳鶯兒道:“鶯兒,怎麼辦?怎麼辦?蕭凡他……他……”
陳鶯兒黛眉一蹙,道:“蕭凡怎麼了?”
江都郡主低下頭,心頭泛起無比的苦澀,珠淚漣漣顫聲道:“我聽皇弟允炆說,蕭凡如今危在旦夕,皇祖父為難他,外臣為難他,北方舉子亦為難他,如今他已是四面楚歌了……”
陳鶯兒俏面神色變幻不定,半晌才定了定神,沉靜道:“郡主,你莫急,仔細把這事兒說清楚。”
江都郡主抽噎著斷斷續續將丁丑科案的始末說了一遍。
陳鶯兒聽完,嬌軀不自覺的輕顫幾下,俏面唰的一下變白了,隨即又恢復了紅潤。
我應該高興的,不是麼?蕭凡如今進退無路,誰也救不得他,我的報複眼看就要成功了。蕭凡,你身陷絕境,皆是自找的!當初你若與我成親,咱們安安分分老死在江浦,何來今日之禍?蕭凡,你活該!活該!活該!!
陳鶯兒閉上眼,命令自己高興起來,蕭凡大禍臨頭,不正是自己一直期盼著的結果麼?我應該高興的。
美目甫闔,兩串晶瑩的淚珠兒卻不知不覺間滑落面龐。
“鶯兒,你……怎麼也哭了?”
“我……我見不得旁人流淚,你一哭,我心裡也跟著難受……”陳鶯兒慌忙擦了擦面上的眼淚。
江都郡主渾然未見陳鶯兒慌亂的眼神,垂首幽幽道:“他……是個有良心的好官兒,允炆告訴我,他若狠得下心將劉三吾抓起來問罪,一切難題便迎刃而解,可他就是不願濫殺無辜,是他的良知,逼得他走上絕境……鶯兒,我們能不能為他做點什麼?幫幫他,救救他,我不願見因良知而死於非命……”
郡主期盼的目光望向陳鶯兒,那麼的楚楚動人,惹人憐愛。
陳鶯兒聞言頓時怔忪,他……因不願濫殺無辜,而自入絕境麼?蕭凡,你怎麼這麼傻?當初你拋棄我的那股狠勁兒到哪去了?劉三吾無辜,我陳鶯兒便不無辜麼?
愛與恨,恩與怨,在她心中反覆糾纏,縈繞……
“鶯兒……”江都郡主那柔弱可憐的哀求打斷了陳鶯兒的幽思。
陳鶯兒看著江都郡主那雙哀怨欲絕的美眸,芳心一軟,終於長長嘆了口氣。
“劉三吾和他手中那張南方進士的榜單是關鍵!”
陳鶯兒一針見血的道出了事情的本質。
說完之後,陳鶯兒芳心既覺後悔,又感輕鬆。
江都郡主聞言俏目一亮,渾然未見一旁的陳鶯兒那張充滿了矛盾和幽怨的俏臉。
※※※
一天過去,京師朝堂暗潮湧動,風雲詭譎,無數雙眼睛盯向蕭凡和劉三吾,每個人都知道,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而蕭凡和劉三吾,則是這場風暴的中心。
蕭凡會向劉三吾痛下殺手嗎?他若下不了手,陛下必治他的罪,蕭凡如何選擇?
無數觀望的臉龐,流露出不一樣的神情,有的幸災樂禍,有的焦灼擔心,有的暗垂珠淚……
第二天午時,皇太孫朱允炆進宮覲見朱元璋,向皇祖父求情,請求赦免劉三吾,以下聖旨的形式強制更改春闈榜單,就此揭過丁丑科案,朱元璋不允,執意堅持主考官劉三吾自己更改榜單,否則便嚴懲。
朱允炆復求換人辦案,將辦案主官蕭凡撤換,朱元璋仍不允。
朱允炆無奈,於是登臨劉三吾府上,以太孫之尊求劉三吾更改春闈榜單,劉三吾激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