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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炆搖頭笑道:“先生想錯了,現在安撫燕王,並不等於鼓勵他擴充兵馬,而是為朝廷囤積糧草,調動大軍爭取時間,待到朝廷準備充分,王師北上之時,便可一舉拿下燕王,先生試想,連最強的燕王都敗了,你若是別的藩王,你還敢反嗎?藩王們就算現在開始擴充兵馬,給他們一年的時間,他們也搞不出什麼名堂,而這一年的時間對朕來說,卻是非常關鍵,非常重要的,這也是朕要你這回去北平盡力結好燕王的用意……呵呵,這是朕與蕭愛卿一起想出來的法子,朕覺得此法甚是可行。”
黃子澄一聽是蕭凡出的主意,老臉愈發慍怒,他重重跺腳氣道:“蕭凡這個豎子誤國誤君,實乃我大明千古罪人矣!陛下信他的話,後果不堪設想,陛下,三思啊!”
朱允炆耐著性子道:“先生,這大明的江山是朕的,朕做任何決定都是思之再思以後才去實行的……”
黃子澄脾氣上來,無禮的打斷了朱允炆的話,抬眼冷冷注視著他,緩緩道:“陛下說是這麼說,可老臣怎麼覺得陛下處置如此重要的國事如同兒戲一般?您與蕭凡二人商議幾句,便將關乎江山社稷的削藩大事給定下來了,陛下當時為何不問問老臣的意見?你若因輕信奸臣讒言,變成了亡國之君,老臣有何面目去見九泉之下的先帝?陛下,您這是陷滿朝文武於不忠不義啊!”
朱允炆一聽“亡國之君”幾個字,頓時心頭湧起了怒火,對黃子澄也愈發惱怒起來,他對黃子澄的話越來越反感,本待當場發飆,又見黃子澄一副執拗不屈的模樣,朱允炆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自按下心中的怒火。
“黃先生,朕是大明皇帝,朕決定的事情,你照做便是,若朕覺得有必要與大臣們商議,自然會召集你們,遣欽差大臣代天子巡狩北方,此事朕意已決,先生不必多說。時候不早了,準備一下你便啟程去吧。”
朱允炆冰冷的語氣令黃子澄愕然抬頭,他很不習慣朱允炆對自己這種態度,感覺太陌生了,瞧著朱允炆冷漠的神色,黃子澄悲哀的發現,他與天子之間仿佛已劃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永遠無法彌合。
黃子澄張了張嘴,很想表明自己對他的忠心耿耿,話到嘴邊,終於還是咽了下去。
——不可逾越的鴻溝,僅憑几句話便能彌補嗎?一切已是徒勞了。
“老臣……遵旨。”黃子澄伏首磕頭,神情黯然的緩緩退出了文華殿。
朱允炆注視著黃子澄落魄失神的背影,心地善良仁厚的他也泛起幾分不忍之色,張嘴剛想叫住他,溫言寬勉幾句,又想起自己登基以來,黃子澄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種種霸道跋扈之態,朱允炆又閉上了嘴,硬起心腸靜靜看著黃子澄越走越遠。
※※※
黃子澄失魂落魄的出了午門,走過金水橋,在承天門高大威嚴的石牌下站定。
回頭緩緩凝望著這座巍峨雄偉的皇宮,黃子澄黯然一嘆,心中泛起許多無奈和悲傷,同時還有許多的疑惑。
他想不通,天子是位善良仁厚的天子,而他黃子澄也是個問心無愧的忠臣,仁厚天子和忠臣的關係應該如魚得水才是,為何他與朱允炆之間的距離卻越來越遠,越來越陌生?是天子變了,還是自己太急於求成?
不論什麼原因,如今的他,已經不被天子所喜,黃子澄有種預感,今日只怕是自己這一生最後一次走出皇宮了,以後……也許金殿站班的大臣中,再也沒有自己的位置。
馮唐已老,壯志難酬,徒喚奈何!
長長一嘆,黃子澄低著頭,滿面失落的往承天門外廣場上的官轎走去。
忽然,一陣勁風拂過,砰的一下,黃子澄感覺被一股大力撞得踉蹌退了好幾步,接著兩腿一軟,狠狠摔在了地上。
他還沒來得及喊痛,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大叫道:“哎呀!痛死我了!誰走路不長眼睛?你爹是李剛嗎?”
黃子澄呻吟著趴在地上抬頭望去,卻見不遠處一個令他做夢都恨不得咬幾口的奸賊正齜牙咧嘴揉著胸口大聲喊痛,旁邊的錦衣衛千戶曹毅和幾名親軍校尉正攙扶著他。
“蕭凡!你……你這奸賊!你撞了老夫反而惡人先告狀,無恥之極!”黃子澄勃然大怒道。
蕭凡揉著胸口,見被他撞到的人竟是黃子澄,頓時驚喜莫名。
“黃先生,我正找你呢。”
黃子澄聞言滿臉警惕:“你找我做什麼?”
蕭凡神情有些焦急的堆起了笑容,道:“黃先生什麼時候啟程去北平?”
黃子澄一聽這話頓時怒從心起。
“哼!卑鄙小人!必是你在天子面前進讒言,把老夫打發到千里之外的北平,然後你便可以趁機在朝堂剷除異己,一手遮天了,是吧?老夫剛剛已領了聖旨,這就要出發了,你現在滿意了?”
蕭凡顧不得辯解,聞言急道:“你已領到聖旨了?如今朝廷的辦事效率也太快了吧……”
說著蕭凡急不可待的一伸手,道:“聖旨呢?你把聖旨給我,有事弟子服其勞,怎敢讓先生長途奔波呢?學生幫你跑一趟北平吧。”
黃子澄不敢置信的脫口道:“你去北平?……你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