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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見群臣神色,心下不悅,我的皇位繼承人在天子腳下被刺,如此嚴重的政治事件,這擺明了有人妄圖顛覆我朱明江山,不重開錦衣衛大索天下,不把這個幕後主使人揪出來碎屍萬段,行嗎?
“楊靖。”朱元璋眼睛半闔緩緩道。
新任刑部尚書楊靖慌忙站出班,躬身道:“陛下,臣在。”
“你乃刑部尚書,太孫遇刺一案,時至今日,已有三個月了,可有結果?”
楊靖渾身一顫,急忙跪下,恭聲道:“臣等無能,行刺者共三十一人,盡皆死士,全部身死,此案至今未有頭緒,臣萬死!”
朱元璋睜開眼,銳利的眼神緩緩掃視群臣,目光中的殺機愈發盛漲。
“朕這朗朗大明乾坤,位極太孫者,卻被人行刺,如此重大之罪行,莫非查不出頭緒便就此作罷不成?諸公何以教朕?”
語聲平淡,但充滿了陰冷意味,眾臣心中盡皆一凜,跪下齊聲道:“臣等無能。”
朱元璋冷冷道:“既然你們查不出,朕再換人去查便是,這天下在朕治下,沒有查不出的真兇!楊靖。”
“臣在。”
“今日起,太孫遇刺一案,移交錦衣衛,刑部不必再過問。”
“臣,遵旨。”
新任的吏部尚書張紞猶豫了一下,上前問道:“陛下欲重開錦衣衛,不知可有章程?錦衣衛都指揮使司交誰人掌管?其下屬各級,如同知,僉事,千戶等,陛下可有人選?錦衣衛主掌侍衛,緝捕,刑獄之事,其權之大,如出籠猛虎,非勛戚位尊者,不可任指揮使,望陛下慎重斟酌。”
朱元璋的眉頭皺了起來。
是啊,錦衣衛的權力有多大,沒人比他更清楚了,這樣大的權力,很容易造成個人的膨脹,錦衣衛的第一任指揮使毛驤,因胡惟庸案,株連蔓引大臣無數而立功,第二任指揮使蔣瓛,因檢舉株連藍玉案立功,後來他們得意了,膨脹了,死在他們手下的無辜者也越來越多了,簡直鬧得天怒人怨,朱元璋才不得不殺了他們以息眾怒。
現在的問題是,誰來做這第三任指揮使呢?
他必須要有絕對清白的出身,忠心不二,最好出身皇室勛戚,位尊而恭謙,如果有過統軍的經歷那就更好了,……誰可擔任呢?
立國三十年,有能力有本事的文臣武將,該殺的都被他殺完了,剩下的還有誰能當好這個舉足輕重的指揮使呢?
長興侯耿炳文?武定侯郭英?安陸侯吳傑?江陰侯吳高?右軍都督僉事平安?
耿炳文老成,但只適合守成,進取不足。
平安進取足夠,惜脾氣剛烈,若掌錦衣衛,恐牽連過甚,國無安寧。
郭英勇謀兼備,可惜後宮寧妃是他同胞姐妹,若任他為指揮使,恐外廷內宮有勾連之禍……
一個個人選在朱元璋心中如走馬觀燈似的一一掠過。
終於,朱元璋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
他的姐孫,外甥李文忠之子,襲爵曹國公,時掌左軍都督府事,李景隆。
還有誰比他更適合掌錦衣衛的?李景隆,皇族外戚,年輕力富,有掌軍經驗,其身份和忠心絕無問題,至於能力……現在朱元璋需要的是忠心,而不是能力!能力可以慢慢培養,忠心卻是最重要且無法培養的。
“傳旨:命曹國公李景隆交卸左軍都督府事,改任錦衣衛都指揮使司指揮使,開府建衙一應事宜悉由自決。”
※※※
蕭凡和黃子澄已經受過了廷杖。
黃子澄仍然生生受下了十記,咬著牙忍了下來,不願接受蕭凡幫他買單的好意,挨到最後,黃子澄再也挺不下去,兩眼一翻,暈厥過去了。
反觀蕭凡,受過廷杖後做了幾個擴胸運動,拍拍屁股,跟剛剛享受過小姐按摩似的,神情那叫一個舒服愜意。
給他行刑的錦衣親軍卻受苦了,一個個兩手顫抖,虎口發麻,渾身不停的哆嗦,跟抽雞爪瘋似的,望著蕭凡的表情別提多幽怨了。
朱允炆氣得狠狠踹了給黃子澄行刑的錦衣親軍們幾腳,然後跟蕭凡打了聲招呼,神色焦急的親自將暈厥的黃先生送回府去了。
廷杖到此結束。
事實證明,做人還是不要太忠厚,這世上為什麼吃虧的總是老實人?因為老實人是君子,君子是用來被欺負的,黃子澄就是一個很好的反面教材。
從這次的廷杖風波,蕭凡還得出一個教訓:不要跟老師作對,特別是那種愛打小報告的老師,——做人不要太黃子澄。
後面一個教訓最為重要。
蕭凡出了午門,走在大街上,神情有幾分迷茫。
抬頭看見一家靠街的酒肆,蕭凡想也沒想便走了進去,獨自占了一桌,叫了一壺酒,兩個小菜,自酌自飲起來。
他有很多事情要想明白,最近的日子過得有些混亂,從一介平民,莫名其妙考上了秀才,又莫名其妙被授東宮侍讀,最後又教壞了太孫,莫名其妙挨了頓板子。
日子的內容可謂豐富多彩,可是,它的意義在哪裡?
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理想,升斗小民為生計奔波,商人為銀子奔波,官員為前途奔波,皇帝……皇帝不算,他的職稱到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