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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凡淚如雨下:“……我是您的師侄啊,師伯!”
張三丰哈哈大笑:“胡說八道,貧道什麼時候多了個師侄?你小子莫非想騙錢?”
完了,三豐師伯的老年痴呆症又犯了。
蕭凡眼淚汪汪的看著他:“師伯,您再好好看看,好好看看我,您還記得蕭府的主人蕭凡嗎?你目前住在我家,師侄我每日好吃好喝的供著您……”
張三丰神情茫然了一會兒,終於有些恍然,指著蕭凡呵呵笑道:“你這麼一說,貧道倒是有了點兒印象……”
蕭凡默默拭淚……
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合著到最後我就落個“有點兒印象”?
當道士的人都挺混蛋的。
第二卷 少年功與名 第143章 浪淘英雄
皇宮,武英殿。
朱棣端端正正跪在朱元璋面前,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朱元璋面無表情地坐在龍案後,垂頭翻閱著大臣們的奏章,父子二人就這樣靜靜的以一種沉默的方式互相對峙著,無聲的氣氛中,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正漸漸將這對父子隔開,空氣仿佛都已凝固成塊,令人窒息。
午門前的五鳳鐘敲響,悠悠揚揚的鐘聲響了八下,已是下午未時。
朱棣魁梧的身軀微微動了一下,抬起頭來,默默看著滿頭華發的蒼老父親,一陣悲涼的感覺自心頭升起。
曾經,他是父皇最寵愛的兒子,他勇猛果敢,他機智過人,他獨領北平府將士踏尋草原大漠,殺韃子,擒敵酋,北元朝廷在他的打擊下節節敗退,燕王朱棣的名號令韃子聞之色變。
那時的父皇,對他是多麼的嘉許欣賞啊!
每次回京,父皇總會給他最高級別的迎接,還有對他從不吝嗇的獎賞和笑臉,父慈子孝的畫面一度成為大明朝堂的佳話。
什麼時候開始,父皇對他漸漸冷漠至斯了?
朱棣剛硬的臉頰忍不住開始抽搐。
一個享盡榮寵的皇子,父皇忽然對他變得冷淡起來,誰能受得了這樣的落差?
強烈的悔意充斥在朱棣心間。
當日御花園內,他若不那麼衝動的向朱允炆說出那句大不敬的言語,想必今日他還是父皇心中最看重的皇子,還是那個溫順有禮,卻不失男兒豪邁的燕王殿下。
欲成大事,務須先忍,忍得一切不公平,才有謀奪天下的實力。
朱棣察覺到自己已經輸了一步,他在關鍵的時刻沒能忍得住,輸掉的這一步很要命,他的封地,他的兵權,他的志向,也許盡皆毀於這一步,同時,他還輸掉了父皇的寵愛,大明的正統仿佛已離他越來越遠了。
一想到日後也許會老死京師,從此做一個無權無勢,時刻擔心被新皇清洗的落魄皇叔,朱棣的身軀便忍不住顫抖起來。
我乃一代梟雄,豈可如此窩囊死去?
爭!再爭一次!我還有機會!
一個響頭狠狠磕在武英殿內鋪著的猩紅地毯上,朱棣的聲音帶著幾分悲憤和哽咽。
“父皇!兒臣今日再次向父皇請命,北元韃子乞兒吉斯部犯我大明,兵圍兒臣封地北平,這是對我大明極大的挑釁,更是對兒臣莫大的侮辱,兒臣求父皇開恩,遣兒臣回北平,領軍擊潰韃子,報此奇恥大辱!”
朱元璋翻看奏章的手頓時停住,許久不發一語,沒有任何表示。
朱棣緊緊攥住了拳頭,他感覺手心已沁出一層細細的汗。
不知過了多久,朱元璋嘆了口氣,抬眼望向朱棣,目光中散發出透徹的光芒,仿佛一眼看穿了朱棣的心。
“棣兒,回北平……對你真的這麼重要麼?”朱元璋沙啞的聲音透著深深的疲憊。
朱棣心頭狂跳,卻神色不變的又磕了一個頭,做出一副凜然的樣子,道:“父皇既將北平府封給兒臣,這是父皇對兒臣的信任和恩寵,自古文死諫,武死戰,兒臣的封地被區區一個小部落圍攻,如此深仇,實令兒臣猶覺羞辱,兒臣這些年來與乞兒吉斯部落的首領鬼力赤屢次交戰,鬼力赤常被兒臣打得落花流水,潰不成軍,如今這蠻夷首領居然趁兒臣不在北平,悍然圍我城池,兒臣此番若不斬他首級,身為皇子,如何對得起父皇的寵信?如何面對滿朝文武大臣?如何向各位皇弟皇侄們做出兄長皇叔的表率?兒臣此言,句句皆發自肺腑,求父皇開恩!”
說完朱棣朝朱元璋狠狠磕了一個響頭,然後伏地不起,虎目中的淚珠落在猩紅的地毯上,一滴,又一滴,像水花般綻開,破碎……
武英殿又恢復了沉默,寬敞的大殿之中,只聽見朱棣若有若無的抽噎聲,悠悠的在殿內迴蕩。
朱元璋坐在龍案後,神色不動的盯著他,目光中卻流露出深深的猶豫之色。
這個他一向最寵愛的兒子,他……真的心懷不臣嗎?他真的覬覦大寶嗎?他對朕這個父親,真的一直是陽奉陰違嗎?
朱元璋閉上了眼,蒼老的面龐露出痛苦之色,他不願相信,多年來的父慈子孝,居然只是演給滿朝文武,演給天下子民們看的一齣戲,這位貌似溫厚孝順,智勇雙絕的兒子,所做的一切竟是為了謀奪皇位!
朱元璋當了三十年皇帝,素來對大臣猜忌多疑,每有懷疑之人,寧願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臨近七十歲了,他敢對天發誓,他從未對朱家子孫起過疑心,這天下本就是朱家的天下,朕賜你世襲王位,賜你錦衣玉食,賜你無上榮光,朱家子孫怎麼可能還不滿足?你還想要什麼?要權力?要皇位?不!它不是你的!它是允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