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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鶯兒抬手擦拭腮邊的淚痕,垂瞼幽怨的道:“郡主,你是他的妻子,你自己說,他……值得你愛嗎?”
江都被反問得一愣,接著嫣然一笑,目光漸漸迷離:“他……其實不算個好人……”
陳鶯兒仿佛也想起蕭凡以往做過的種種惡事,破涕笑道:“他豈止不是好人,他簡直就是個壞人,惡人,他披著斯文的外衣,骨子裡卻是個十足的混帳……”
江都見她將自己的相公說得如此不堪,俏目不由忿忿的瞪著陳鶯兒。
陳鶯兒笑道:“郡主你別不高興,你嫁給他之後深居府中,不曾出去行走,你可知你相公如今在京師的赫赫惡名?”
江都吃驚的捂住嘴,一雙美目有些發直道:“赫赫……惡名?”
“你以為錦衣衛指揮使這個官兒,一個善良正義的人能擔當得了嗎?”陳鶯兒嫣然笑道。
江都張大了小嘴:“……”
陳鶯兒悠然道:“或許你還不知道,如今我已算是你相公的屬下了,不單是我,我整個陳家商號都已跟錦衣衛綁在了一條船上,一損俱損,一榮皆榮。”
江都瞪圓了眼睛:“……”
“你相公如今是朝堂的奸黨首領,清流大臣如黃子澄之流每天吃飯必痛罵你相公幾句才能吃得下飯,每天睡覺前必詛咒你相公幾句才能睡得著覺,嗯……遠在北平的燕王殿下恐怕也和黃子澄一樣的反應,去年燕王被滯留京師,若非你相公當時身陷囹圄,恐怕燕王現在都不一定能回得了封地……”
“……”
陳鶯兒看著江都吃驚的俏臉,心中愈發覺得好笑,悠悠道:“簡單的說……如今你相公在朝堂,在藩王之中可以算是千夫所指,除了當今天子和那些奸黨大臣,天底下不恨你相公的人簡直屈指可數……”
江都驚異之色一直不曾褪去,今日她才發現,原來自己的相公在外面竟然如此凶名赫赫,幾乎可以說是人見人怕,鬼見鬼愁,單純的她還一直以為相公只是個很普通的官兒,在朝廷里領著一份普通的差事,卻沒料到他名聲如此響亮,嫁給這樣一個相公,實在是……與有榮焉?
沉默許久,江都忽然嫣然一笑,如春風化開了寒冰一般,笑容燦爛而絢目。
“不論相公在外面是什麼人,至少……他是疼愛我的,至少……他是我們都深愛的男人,這便夠了,不是麼?”江都釋然輕悄道。
陳鶯兒俏臉一紅,接著幽然長嘆道:“是呀,女人愛一個男人,哪需要太多理由,就算他在外面罪惡滔天,十惡不赦,回到家裡,他便是女人的天,女人的脊梁骨,女人的一切……”
江都正色道:“鶯兒,以後你打算怎麼辦?難道還像以前那樣,一個人站在遠處默默的看著他,在心裡愛著他恨著他嗎?”
陳鶯兒聞言眼眶又泛了紅,悽然道:“不然還能怎麼辦?去求他娶了我嗎?郡主,我若早能拋得掉這份自尊,又怎會一直等到今日?”
“鶯兒,記得我剛認識相公時,你還勸我要大膽一些,女人的幸福自己也能爭一爭的,我照你的話做了,如今,屬於我的幸福,我已經爭到了手裡,你為何不也主動爭一爭呢?”
陳鶯兒頓時語結:“我……”
江都想了想,道:“這樣吧,咱們現在就回京師,然後我帶你去見相公……”
陳鶯兒一驚,急忙惶然搖頭道:“不,不行,絕對不行!”
“為什麼?”
陳鶯兒俏臉愈發羞紅,帶著幾分心虛的垂下眼瞼,輕悄道:“我……我把你騙出京師,也許你相公現在正急得派出錦衣衛大索天下呢……他若見了我,恐怕會氣得把我殺了,不,我現在絕不能見他,我……我要出去躲一陣子再回來……”
江都嘻嘻一笑,正待開口,卻聽見殿門外一個含著怒氣的男聲冷冷道:“想躲?來不及了!錦衣衛已將這裡重重包圍,你飛都飛不出去!”
二人愕然望去,卻見蕭凡一身飛魚服,站在殿門口負手而立,凜凜之勢如天神下凡。
江都呆愣了半晌,接著驚喜歡呼道:“相公!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來找我們嗎?”
蕭凡深吸一口氣,然後一抬手,指著江都道:“你!你現在站到一旁,不許說話!我待會兒再跟你算帳!”
江都錯愕了一下,接著嘟起小嘴,帶著幾分委屈幾分惶恐,老老實實站到了大殿金像的旁邊。
蕭凡一腳跨進殿,大步走到驚惶不安的陳鶯兒面前,然後深深吸氣,擠出個笑臉盯著她。
陳鶯兒被他的眼神盯得手足無措,俏臉染上紅霞,努力迎著蕭凡的目光,最後終於受不了,心虛的低下了頭,情不自禁的嚇得往後退了一小步。
蕭凡深深的注視著陳鶯兒,半晌無語,寬敞的大殿,三人就這樣保持著詭異而尷尬的沉默氣氛。
許久許久,蕭凡打破了沉默,看著陳鶯兒,深深地道:“陳小姐,陳掌柜,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