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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心中暗暗有些後悔,一幅畫竟被蕭凡看出了他的野心,實在是太大意了,早知如此,剛才迎蕭凡進門之前便該將這幅畫撤去才是。
身無兵權,又處風雲詭譎,暗潮洶湧的京師,一言一行都得小心翼翼,稍不留神便會落人話柄,哪怕只是小小的一幅畫,也許將來都能鬧得滿城風言風語,若被有心人傳出去,街頭巷尾肆傳皇四子燕王有雄視天下之志,那麼父皇將有什麼反應?
朱棣額頭的冷汗慢慢流下,攏在袖中的手攥緊了拳頭,此時真恨不得朝那笑得萬分討厭的蕭凡臉上狠揍一拳,然後一刀殺了他……
朱棣暗暗決定,待會兒等蕭凡走了以後,一定要把這幅畫用最快的速度燒掉,絕不留人半點話柄。
蕭凡看著朱棣額頭的冷汗,愕然問道:“殿下很熱嗎?下官剛才只是說畫上的猛虎,你流什麼汗呀?”
朱棣亦愕然抬頭望著蕭凡,久久不語:“……”
這傢伙今日莫非來戲耍本王的?
沉默半晌,朱棣板著臉,語氣生硬道:“蕭大人請坐吧,來人,奉茶!”
二人分賓主落座,侍女奉上清茗之後,偌大的內堂只剩朱棣和蕭凡二人。朱棣心中一直強壓怒意,於是連官場上寒暄客套的程序都免了。
朱棣開門見山道:“今日蕭大人帶這麼多錦衣衛,在本王門前叫囂許久,敢問所為何事?本王自問沒得罪過你吧?”
對朱棣眼中的怒氣視而不見,蕭凡慢悠悠的品了口茶,道:“王爺言重了,下官也不敢與王爺作對,想必王爺也聽說了,下官昨晚被十幾名刺客刺殺,上天蒙憐,僥倖逃得性命,陛下龍顏大怒,便命下官親自偵緝遇刺一案……”
朱棣哼了哼,語氣不善道:“你遇刺與本王何干?你帶這麼多人在本王門前叫囂是什麼意思?這烏衣巷內皆住著朝堂公卿侯伯等等勛貴,你這麼一鬧,豈不是公然告訴那些勛貴們,你遇刺是本王乾的?蕭大人,你今日此舉置本王顏面聲名何地?”
蕭凡暗嘆一聲,這傢伙臉皮還真厚啊,不但將派人刺殺一事賴得乾乾淨淨,而且還倒打一耙,說我壞了他的名譽,原來要想成為大人物,首先得把臉皮練得又黑又厚才行啊……
像我這么正直,這麼耿直,這麼善良且嫉惡如仇的正人君子,怎麼可能成為朝堂的大人物?老天未免太不公了,這年月還有正人君子的活路嗎?蕭凡在心中哀嘆世道的黑暗……
“王爺誤會下官了……”蕭凡不得不打起精神解釋:“……下官帶人來這烏衣巷大聲嚷嚷,其實是要逼那幕後指使之人自己現身,王爺應該注意到了,剛才下官命人在外面又喊又叫,卻沒點名沒道姓,只是一通亂喊而已……”
說著蕭凡悄悄瞥了一眼朱棣,吞了吞口水道:“……烏衣巷內住著公卿候伯,皆是朝堂權貴,下官的意思……哪一家沉不住氣,最先打開門跳出來,誰……就是幕後指使刺殺下官的元兇……下官萬萬沒料到,第一個跳出來的,居然是……”
蕭凡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很靦腆很不好意思的微微抬手指了指朱棣……
朱棣的臉黑得像剛從山裡挖出來的煤炭,不但發黑,而且還發亮。他此時恨不得狠狠甩自己一個耳光,蕭凡沒說錯,人家沒指名沒道姓,只是在烏衣巷裡喊了幾聲而已,偏偏他朱棣最蠢,第一個打開門跳出去興師問罪,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做賊心虛”?
“本王……本王……”朱棣訥訥半晌,還是找不到一個好理由解釋他為何第一個跳出去,最後終於惱羞成怒,狠狠一拍桌子,大聲怒喝道:“第一個出來的就一定是兇手麼?你這是什麼狗屁論斷?我朝律法嚴明,不論何人何罪,當須有憑有證才可定斷,你懷疑本王指使人刺殺你,可有憑證?哼!無憑無證,你便擅自闖進本王府里問罪,當本王好欺負麼?”
蕭凡神情愈發愕然了:“王爺何出此言?下官怎麼成了‘擅闖’王爺府邸了?剛才……貌似是王爺死乞白賴的將下官硬拉進來的呀,下官不好意思進,您還跟我急……”
“咳咳咳……”朱棣猛烈嗆咳起來,咳得一臉紫紅紫紅,右手顫抖指著蕭凡,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這該死的傢伙,今天是特意來氣本王的麼?
蕭凡仍舊一臉無辜的瞧著朱棣,很萌很天真的模樣,仿佛一個不諳世事的毛孩子般,迷惑的看著咳得撕心裂肺的朱棣。
“本王……本王失禮了……”朱棣努力深呼吸了半天,終於平復了情緒:“適才本王太過激動,呵呵,多年的壞毛病了,總是改不了,蕭大人遇刺,本王也深感氣憤,這些賊子竟敢在天子腳下行兇,實在是目無王法,蕭大人一定要嚴查,嚴懲!以正本朝法紀!”
蕭凡急忙拱手謝道:“王爺深明大義,下官感佩之至!”
朱棣恢復了豪邁之態,揮手哈哈大笑道:“本王既為皇子,自當嫉惡如仇……對了,蕭大人遇刺之事,可有頭緒?”
蕭凡樂呵呵的一點頭:“上天保佑,總算查到了一點點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