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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目光閃爍,遲疑道:“先生的意思是轉道西進?”
道衍點頭道:“不錯,放棄大名,轉戰山西,南下的路已被堵死,斥候報說,蕭凡命長興侯耿炳文守河南開封,耿炳文也是一員老將,尤擅守城,大名和開封難攻,咱們繼續南下弊端諸多,唯有轉戰山西才有活路。”
“郭英,耿炳文……”朱棣失神,喃喃自語:“蕭凡這番安排好狠,自古大名和開封乃重鎮,兵家必爭,我大明最擅守城的兩員老將堅守此二城,等於是給本王心窩上扎了兩根釘子啊……山西,山西難道便有活路麼?”
“山西太原乃晉王封地,晉王麾下亦有十餘萬邊軍,如今天下皆知天子伐皇叔,諸王正是惶恐不安之時,焉知晉王沒有別的心思?若能派一親信之人前去遊說,也許能說得晉王與我們一同起兵靖難,屆時我們有了二十餘萬人馬,足夠與朝廷大軍一戰,再說山西離北平不遠,若朝廷大軍北上攻北平,我們也可以及時救援……”
“晉王若是不答應起兵呢?若是他反過來幫朝廷對我下手呢?”
“王爺,太原亦是邊陲,昔日王爺曾與晉軍,寧軍合兵,同伐韃子,這些年積累下來的交情頗為深厚,就算晉王甫逝,其長子即王位,可這份交情還在,縱然他不願起兵靖難,相信他也絕不會與王爺刀兵相見,至不濟也是按兵不動,袖手旁觀罷了,王爺還擔心什麼?”
朱棣漸漸有些意動,抬眼瞧著遠處久攻不下的大名府,朱棣非常抑鬱的重重嘆了口氣,一咬牙,他催動戰馬往大名城奔行一兩里路,堪堪到達大名守軍箭弩射程之地,朱棣深吸一口氣,揚起手中馬鞭沉聲大喝道:“郭老將軍,你敢不敢率軍出城,與本王決一死戰?”
站在城牆上屹然不動的郭英連眉毛都沒抬,嘴巴一嚕,狠狠朝城下吐了一口口水。
“呸!”
朱棣大怒,這該死卻不死的老狐狸!你這是什麼態度!
——看來大名府真的沒辦法攻取了。
“好!你有種!本王不尿你這一壺,你能拿本王怎樣?”
“呸!”
朱棣氣得胸中血氣翻騰,撥馬便往回走。
“將士們,撤軍!”
※※※
十餘日後,蕭凡領大軍達到山東東昌府時,斥候傳來了軍報。
燕逆朱棣放棄攻打大名府,叛軍掉頭往西,進攻河南彰德府,知府徐森,彰德守備鄭泰率數千守軍堅守,三日後,彰德失陷,鄭泰以身殉國,知府徐森降燕逆,城破之日,燕軍入城搶掠屠殺,百姓死傷無數。
蕭凡聞報大怒,命大軍加快速度行軍,趕往河南彰德。
五十萬大軍是個龐然大物,主帥一句加快速度,收到的效果實在不大,這麼多人身挨著身,肩並著肩,推推搡搡的,想快也快不起來。
這個時候的大明產馬不多,五十萬軍隊絕大部分是步兵,騎兵只有寥寥萬餘人而已,步兵行軍速度再怎麼快,頂多也只能日行數十里而已,這樣的速度走下去,甭管多麼有利的戰機也趕不上趟。
蕭凡急了,他終於明白率領數十萬大軍和率領幾千騎兵的不同之處,兩者太不一樣了,這時他發熱的頭腦也漸漸冷靜下來。
於是,大軍行軍數日,離失陷的彰德府還有三百餘里地的時候,蕭凡擊鼓聚將,召盛庸,平安,吳傑,曹毅,瞿能父子等將領帳內議事。
“燕逆放棄攻打大名,改向西行,攻取了彰德府,他有何意圖?”蕭凡眼睛緊緊盯著地圖,摸著下巴沉吟。
曹毅道:“大名府守軍八萬,糧草充足,領兵的又是擅守老將郭英,兵精城固,燕逆攻打不下,繼而改攻別處,這也是情理之中的。”
蕭凡搖頭道:“可他那麼多城池不攻,為何偏偏攻彰德呢?”
眾將搖頭不解。
蕭凡盯著地圖看了許久,道“一軍主帥,他所做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是有目的的,不可能逮著哪個順眼就打哪個,燕逆攻彰德,我估計他的戰略可能改變了。”
眾將聞言一凜,皆抬頭看著蕭凡。
“不可直中取,便向曲中求,南下的路被我們堵死了,回頭向北又與他的篡位企圖完全相悖,往東呢,過了山東便是大海,前行無路,剩下唯一的選擇,便是往西了,西邊……過了彰德府,便是山西境地,燕逆難道欲圖山西?”
說著蕭凡抬起頭,目光無意識的掃過諸將。
曹毅被蕭凡的眼神掃過,他也摸不透朱棣的意圖,於是撓了撓頭,吭哧道:“山西……山西汾酒不錯,夠勁道!”
“汾酒?好喝嗎?”蕭凡的思路也被曹毅打了岔兒,走神了。
曹毅一拍大腿:“太他娘的好喝了!入口純正,後勁綿長,喝起來非常痛快!”
眾將皆是好酒之人,皆點頭附和。
盛庸一臉回味道:“杜牧詩云: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這杏花村便在山西,杏花村的汾酒是最有名的,曾為南北朝時的宮廷貢酒,揚名天下,喝起來的感覺,嘖嘖……”
話題被打了岔兒,帳內氣氛頓時活躍了許多,眾將紛紛描述喝汾酒的口感,討論非常熱烈,活脫就一盛大的糖酒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