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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叫陣之時,別院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隊身著灰色軍士服的侍衛舉著鋼刀跑了出來,這些人明顯是久歷戰陣的邊軍,一個個殺氣騰騰,面帶剽悍之色,冷冷的注視著門外嘻嘻哈哈笑鬧叫罵的錦衣衛。
燕王的侍衛一出來,原本笑鬧的氣氛頓時為之一窒,接著空氣中充滿了凌厲的肅殺之氣。
一見侍衛們手中明晃晃的鋼刀,錦衣衛校尉們收了嘻嘻哈哈的笑臉,同時鏘的一聲,將腰側的繡春刀抽了出來,雙方立馬形成劍拔弩張的對峙狀態。
蕭凡神色不動,對眼前這緊張肅殺的一幕視而不見,兩眼直直的盯著大門。
很快,一身暗黃蟒袍的燕王朱棣陰沉著臉走了出來,憤怒和充滿殺機的目光投向不遠處神情平靜的蕭凡。
兩人如同天生的宿敵,就這樣靜靜的,一動不動的遙遙對視,空氣中越來越凝重的沉悶氣息,令所有人都不自覺的有些顫慄,心跳加速,雙方火拼一觸即發。
良久,蕭凡眼皮一跳,轉移了與燕王對視的目光,扭頭對身邊的曹毅道:“好犀利的目光!曹大哥,這燕王來者不善啊……”
“大人,似乎你才是‘來者’……”
蕭凡:“……”
朱棣盯著蕭凡,臉色憤怒又強自抑忍,沉默良久,朱棣卻忽然面色一變,恢復以往的從容和豪邁,仰天哈哈一笑,快步迎上前來,笑道:“本王還道是誰跟本王開這麼大的玩笑,原來是蕭大人當面,哈哈,數日不見,蕭大人可越來越風趣了。”
蕭凡也笑,笑得很虛偽:“下官魯莽了,昨晚下官莫名其妙被人刺殺,下官膽子小,受不得驚嚇,結果被那些天殺的刺客嚇了大半夜,這不,腦子被嚇出毛病了,做事有些糊裡糊塗,實在失了體面,請殿下見諒。”
朱棣目光陰鷲如鷹隼,口中豪邁笑道:“蕭大人那個小小的江浦縣可不像京師這般臥虎藏龍,京中有權有勢之人太多,蕭大人初涉官場,或許無意中得罪了什麼人自己不知道,本王說句交心的話,蕭大人前程無量,以後說話行事還須謹慎才是。”
蕭凡拱手笑道:“王爺的用意,下官明白了,下官多謝王爺關愛。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下官從昨晚的刺殺事件里確實學到了很多東西……”
朱棣似笑非笑的瞧著他,道:“你學到了什麼?”
蕭凡神色一肅,兩眼直視朱棣,一字一句道:“下官學到的是以牙還牙!誰砍我一刀,我就砍他兩刀,誰讓我一時不痛快,我就讓他一輩子不痛快,誰敢捅我師父的菊花,我就割了他的卵蛋!”
朱棣看著蕭凡那張斯斯文文的臉,眼中卻散發出強烈的暴戾兇狠光芒,他渾身不由一顫,眼皮猛跳了幾下,努力維持住他那豪邁的笑臉。
半晌過去。
“王爺,你下面很癢嗎?怎麼老用手擋在那裡?”蕭凡天真而好奇的盯著朱棣的下身。
“啊,不……不癢。咳咳,登門即是客,蕭大人既然光臨寒舍,豈有過門而不入之理?哈哈,來,蕭大人請進內堂,嘗一嘗父皇賜給本王的早春雨茶。”
蕭凡面帶難色的推讓道:“王爺客氣了,下官不敢當,王爺日理萬機,事務繁忙,下官怎敢叨擾?”
朱棣親熱的抓著蕭凡的手,哈哈笑道:“本王與蕭大人一見如故,怎可說叨擾?來來來,蕭大人一定要進來寒舍,與本王一敘交情……”
朱棣力大,蕭凡被他拉得一路踉蹌進了別院,口中不停的謙讓道:“王爺客氣了,王爺您別拉我,我自己走吧……”
轉過頭望著門外站立的曹毅,袁忠等錦衣衛同僚,蕭凡朝他們揮了揮手,大聲道:“我陪王爺進去喝茶,你們在外面等等我,如果半個時辰之內我沒出來,你們就殺進去救我……”
“是!”眾錦衣衛大聲應命。
朱棣臉黑如炭,憤怒的瞪著蕭凡:“……”
蕭凡乾笑:“……下官是個風趣的人,開個小小的玩笑嘛。”
※※※
燕王別院的內堂富麗堂皇,堂內地上鋪著漢白玉地磚,後側擺放著鑲著金邊的山水屏風,堂中八張黃梨木太師椅,分左右而設,椅邊的梨木茶几上,還端端正正擺放著一尊翠綠壁透,水色上好的翡翠彌勒佛像,看來價值不菲,頗令人心動手癢。正面堂前掛著一幅氣勢磅礴的猛虎下山圖,兇猛猙獰之態令見者顫慄。
蕭凡盯著那幅圖看了半晌,終於嘆道:“好畫!此畫中猛虎之志,躍然於紙上。”
朱棣笑道:“一幅畫而已,你竟能看出猛虎之志?蕭大人不妨說說,此虎有何志向?”
蕭凡淡淡的笑:“虎者,萬獸之王也,畫中猛虎神態兇猛猙獰,踞北山而望南林,氣吞山河,雄視天下,區區一山一林之地,容不下王者之志……”
朱棣聞言勃然變色,蕭凡這番話含沙射影,似有所指,分明是暗指他有覬覦大寶之意,這話太惡毒了!
於是朱棣急忙打斷道:“蕭大人不可胡說!本王奉皇命世代戍守北平,只求保得北境安寧,陳兵塞上亦是為了抗拒北元,雄視天下之說,本王可從未想過!燕王一脈永為陛下藩王,絕無不臣之意,蕭大人此言乃陷本王於不忠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