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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是看城牆上值班的僧兵。’石川伍右衛門搓動著雙手取暖。
我將南蠻千里鏡校正好焦距,對準建立在石山懸崖峭壁上的城牆上面幾個活動的黑點。‘這有什麼好看的,不還是這幾個人嗎?不但是臭男人,而且臉上又沒有花。’
忍者頭目石川伍右衛門呼出一口熱氣,答道,‘沒有花是真的了,不過依我三十年的眼力來看,這些城牆上的僧兵,比半個月之前瘦了很多。’
‘是嗎?’聽了忍者頭目這麼一說,我也把注意力集中在這些足輕的臉上,果然,消瘦中透著幾分疲倦和麻木。‘看來一向宗開始降低軍糧的分配數量了。’在冬天這是很可怕的事情,石山本願寺城內可沒有儲存大量炭薪的習慣,每天吃不飽,又沒有炭薪取暖,只要溫度再降一降,就會有大票人被凍死。最少也是被凍得出不了被窩。
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吃不飽飯就沒有力氣,沒力氣就沒有士氣,沒士氣的士兵就不能打勝仗。這是惡性循環。雖然通過降低口糧的分配能夠多支撐一段時間,但是只要沒有糧食來援,也只是多喘幾口氣罷了。
將手中的南蠻千里鏡交給石川伍右衛門,‘傳我的命令,冬裝全部備齊了,本家足輕從今天開始除了早操之外,下午多出操一次。讓那些瑟瑟發抖的賊禿們看看工藤家兒郎是怎麼過冬的。’
‘嗨咦。’一個命令傳下去自然是雞飛狗跳,大冬天的,誰沒事也不想找不自在,可是軍令就是軍令,每天吃了不動只能越來越懶。
前田慶次用太刀刀鞘指著剛剛從溫暖的營帳里出來的足輕,‘你看看你們,嗯?還像什麼樣子?連個槍都拿不穩。每天吃這麼多,呆著不動會變什麼?會變豬!我看這下了雪的幾天,你們的褲腰帶又該換大號的了。真正的武士就應該夏練三伏,冬練三九。都有了,聽我的命令,開始圍著營寨跑步,今天第一天可以少跑一點,就五圈好了。想偷懶跑慢點也可以,反正這天氣出不來汗誰冷誰知道。跑完的可是能回營里休息了哦。’
為了儘早回到暖和的營帳里,足輕隊伍由慢到快圍著營寨跑起來。營寨也沒多大,跑一圈不過一千多米,可是全副武裝跑個五千米還是很累人的,而且前田慶次準備一天加一點,讓人們慢慢適應。
在寒風中看著足輕跑了兩圈,我打了寒戰,‘不行,外面還是有點冷。趕緊回屋。’一溜小跑我回了主營。營帳炭盆里火紅的木炭正燒的噼啪作響,坐在梨木躺椅上烤火瞬間,苗子在下面為我除下鹿皮靴子,‘櫻子夫人來信了。’
‘是嗎?什麼事?’這段時間一直在石山本願寺城,想來是幾位夫人想我了,莫非也是叫我回家吃飯?
小幡雪拿出信件,從信封抽出來之後,裡面還夾了兩封信。‘這兩封信分別是櫻子夫人長野家和我們小幡家送出來的信件。都是一件事,今年冬天武田信玄,發兵兩萬圍了上野箕輪城。’
屈指一算,箕輪城已經抵抗了武田信玄八年有餘,過了年就是九年。難道箕輪城真的只能撐九年嗎?歷史上好像也是這樣。怎麼說來著,這就是命。‘武田家攻城很猛嗎?’先問問能不能撐過今年再說。
小幡雪搖頭,‘聽說武田家並沒有攻城,只是圍困消耗上野箕輪城的軍糧。就像,就像我們圍困石山一樣。’
‘奇怪了,這年景,武田家怎麼來的糧食?關東的大名也不富裕啊。’根據我的預計,夏糧收穫之前一般的大名是不會動刀兵的。
‘這我知道。’小幡雲說,‘武田家的大本營甲斐國確實不怎麼產糧食,但是等武田家征服南北信濃之後,這種局面就變了,南北信濃的土地適合種糧食。從那以後,武田家經常備有夠三年之用的軍糧。加上甲斐金山的收入,武田家才開始一點點強大起來。這次旱災給了武田家一個機會,上野缺糧。現在上杉家是指不上的,上杉家也沒有多餘的糧食。’
鬱悶了,又是一個喜歡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的,小小一個日本,哪來的這麼多野心家呢。跟韭菜似地,割完一茬又一茬。
我氣憤的說,‘又是軍糧作戰,這是很不人道的。’說完想起來我們現在也是玩這個呢。抓抓頭髮,換話題,‘既然信件能送出來,糧食能送進去嗎?’
憂傷的小幡姐妹一起搖頭,‘很難,或者說,沒有幾千武士,絕難送進去。’
‘喂喂,你們頭晃就好了,胸就不要跟著晃了,這樣我很容易得頸椎病的。’看著四座山峰搖來搖去的有時候也是一種享受。‘箕輪城的軍糧還能撐多久?’
‘省一點的話,能夠用到明年秋天。’
我雙手按住身下小幡姐妹的肩頭,‘雲,雪,你們相信我嗎?’為什麼會在身下呢,人飽暖了,當然會想點別的不是。
‘當然。’兩姐妹一起點頭,‘夫君大人這些年幫襯了上野眾不少。’
其實我是為了挖牆腳還債,當然這就不和她們說了,最好還是讓她們心存感激。‘那就回一封信,告訴箕輪城,軍糧萬萬不能省,不但不能省,還要敞開吃。軍糧夠吃到明年三月就行了,三月是春耕季節,武田家的農兵都要散掉,這時就是武田家最虛弱的時候。趁這時候出城攻擊武田家,武田家一定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