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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無情的事實很快讓他清醒過來,這幫他眼中的土匪潰兵竟然冒著密集的槍林彈雨嗷嗷叫著打起了衝鋒!
由於地處在寨前的曠野之中,日軍根本沒有機會搶占有利的地形組織起防禦,他們倉皇的面對著催馬疾馳的敵人,想不明白為什麼會在這裡遭遇到這幫凶神。他們揮著雪亮的馬刀,在空中劃出一圈圈令人膽寒的閃光。幾路縱隊迅速的沖入了日軍的隊伍里,他們根本談不上什麼配合和協同,只是憑藉著高速的機動在日軍的人群中來回撕殺——確切的說,就是逮住誰砍誰。
這樣的亂仗是日軍的指揮官沒見識過的,他一邊大罵對手的無恥,一邊率領殘部向近處的一道山溝里退卻,他企圖在溝口建立起一道防線,不過讓他大為疑惑的是,這幫來勢洶洶的傢伙縱馬殺了幾個來回之後,忽然又一溜煙的跑的無影無蹤——這短短的十幾分鐘的遭遇戰,日軍便死傷了百十號人。
對於這支來路不明,動機不明的騎兵部隊,日軍的指揮官在茫然了半天之後才最終得出了個結論,那就是這的確是幫土匪,而且是股捍匪!他哪裡知道這僅僅是郭松齡的一支分隊而已,此時他認定的捍匪頭子正悠閒的躺在草坡上,等待著手下匯報日軍的行蹤——對於一個獵手來說,獵物的最大價值往往還不是馬上捕捉到手。
面對這塊送到嘴邊的肥肉,郭松齡並沒有打算一口吃掉。他很清楚自己來山西的目的,也對山西這些財主們摳門的德行早有所耳聞——這都是些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傢伙。
既然捨不得孩子,就別怪我把狼趕過去了!郭松齡站起身來,愜意的伸了個懶腰,“告訴兄弟們,別跟的太緊了!但是誰要是把這幫鬼子跟丟了,可別怪我不客氣!”
於是山西這片土地上便出現了一場奇怪的“追擊戰”,前面是慌不擇路的日軍,後面是騎著大馬晃晃悠悠的郭松齡率領的騎兵。每當日軍以為擺脫了後面的追兵,準備攻入被他們“包圍”的某個大財主或大家族的寨子裡大肆劫掠一番時,那幫鬼魅般的騎兵便殺將過來。不過他們總是顯得很有耐心,並不急於將其聚而殲之,只是經過這樣的幾番折騰,這支原本八百多人的日軍也被糟蹋的只有兩三百人了,他們幾次想向東奪路而逃——倒是讓他們成功的與另一支六百多人的日軍討伐隊會合了,只是向東的路馬上就被這幫神出鬼沒的傢伙封的死死的。無奈之下,只有繼續向更西的方向前進。
對於他們的路線,郭松齡甚至在地圖上早已標著的清清楚楚——不許他們沖入哪怕是一個沒有防守力量的小村落里,只准這幫日軍去碰那些修築著寨牆的寨子——這是當年鬧捻軍時當地的大家族們形成的共同愛好。
郭松齡最喜歡的是在吃飽喝足之後剔著牙花跟被他“搭救”的財主老爺大寨主們談心,尤其喜歡看到他們敬獻的銀兩糧草一車車的壯大著他的車隊。
“下一步該去哪兒好呢?”每當他搓著下巴,盯著地圖仔細尋找著最理想的地方時,身邊的護兵總感覺他不象是個“總督戰官”,而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土匪。其實某些時候,郭松齡自己都覺得,當個大土匪頭子還真是個很有前途的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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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鐵血狂潮 第六十七章 東南自立?
陰雨綿綿的上海,一座幽靜的院落中,幾片樹葉正隨著秋風在樹枝上瑟瑟發抖,它們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不多了,一如這座宅院中的那個老人。對於時局的變化,他最近忽然覺得有些看不清楚了。那個叫林雲的年輕人,那個曾在牢獄之中對自己侃侃而談的人,又一次的讓他感到意外。
對於八國聯軍的入侵,對於慈禧太后與列強開戰的決定,他懷著深深的痛惜。局勢糜爛如此,他自問以舉國之力亦不能與八國相抗衡,然而林雲的所作所為,讓他在驚詫之後,陷入了深深的迷惑。這種迷惑在他接到身在張家口的慈禧太后的電文又轉為了憂慮。他所憂慮的,是林雲已經讓他感覺到了危險。
是的,危險,這種危險遠比列強的入侵更為強烈,他從林雲的舉動中嗅出了不詳的味道。這是王朝將傾,帝國崩潰的不詳徵兆。面對咄咄逼人的林雲,身為朝廷的肱骨重臣,自己該如何支撐這樣的危局呢?
當他從廣州應旨準備出發動身來上海前,香港立法局華裔議員何啟,在香港總督卜力授意下,草擬了《平治章程》來與自己談判,並且建議自己與興中會合作,據兩廣獨立。甚至還親與興中會骨幹陳少白密商,準備請孫中山幫助自己組織“獨立”政論。
獨立麼?李鴻章站起身來,望著窗外那在枝頭苦度風雨的幾片殘葉,耳邊迴響起那晚幕僚劉學詢的話語:“今春以來,朝中諸位大臣以為拳匪可持,滋事鼓勵,遂釀此巨變。現都城危急,朝廷又召公往赴天津與列強和談,然公自馬關和約之後屢受人謗,千載之下,又有何人知公忍辱負重以存國家之念?現英吉利國欲請公據兩廣自立,愚以國家計,深以為可行,又或朝廷能迷途知返,不再存與列強爭執之心,設若此,則拳匪可散,國家可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