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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傳來一陣陰笑,就在重耳縱身躍出那一刻起,他們等待的魚兒已然上鉤。
重耳若電火流光般疾射而出,眨眼間便飛至弓弩埋伏林梢。幾乎在同一時刻,林間幻起一道鬼魅般的身影,輕功之佳駭人聽聞,陰風撲面。
雙方皆不假思索地發招搶攻,劍閃雨飛。
“鏘鏘……”劍劍接實,雙方擊出四劍,猶如兩道銀龍在雨中嬉戲,罡風呼嘯勁氣激盪。
重耳更感受到來自林中的暗箭,他的破震訣僅能維持極短的時間,否則等氣勁一消,再有強弓來襲,他就無法保證不被射成蜂窩。
一聲怒喝,重耳劍下突然閃出一道兩尺寒芒,一劍穿透對方的護身罡氣,人影倏分。
黑影斜飄八尺,身體砸向一棵大樹又帶著撞斷的樹椏落在雨水中,濺起一片水花。
重耳毫不停留,有如鬼魅幻形向弓弩手所在的方位撲去。
身在空中,眼睛卻清楚的看見十六隻強弓在雨霧中泛著猙獰的幽光。
幾乎在同一時間,十六張強弓一前一後拉響,先是八支勁箭以最快的速度拖起一陣狂烈的破空之聲,隨後另外八支利箭呈上下之勢包抄而來。
狐射姑大驚中與裘無極迅疾撲了過來,受到主公英勇無畏之鼓舞,十二道牆亦奮不顧身的現身而飛。
面對呈天羅地網之勢的箭陣,重耳卻絲毫感覺不到恐懼,此刻,被拓王所刺激而導致憋悶的一股怒氣終於找到發泄口,體內流動的血液竟像是快要燃燒起來一般,使他充滿鬥志和力量。
重耳一聲長嘯,身形便像是一支沖天鶴一般豎直升起,八支利箭堪堪從他腳下滑過,掌勁再起,一劍橫空,又一輪箭失落空。
變化之快,等到一群經驗豐富的弓弩手再搭上第二支箭時,重耳已然躍進樹梢,長劍盪起一陣耀眼的霞光,數棵大樹如枯木般塌落,藏在樹梢間的人再也無處隱身,不得不紛紛跳落。
而少了這制高點的威脅,狐射姑已帶著一干護衛衝進林中。
風狂,雨急,似乎並沒有停下的意思,而林間仿佛是另外一個天地,全然沒有那種蕭瑟雨天的氣息,起而代之是的一股讓人心喘不過氣來壓抑。
壓力產生之源全因一個身影的出現,雨霧霎時自他周身中斷,仿若他是來自另一個空間之人,虛空之中拖起一道詭異而與這個世界極不協調的軌痕。
重耳心中狂跳,身體陡然一震,手肘在虛空作勢下按,像是一道倒栽而回的樹枝般向下疾翻而落。
而地上的雨水卻突然間爆裂而開,那些原本流淌著的雨水全若疾涌的風般狂亂起來。天空似乎全亂成了一片,無數道戟影在虛空中閃爍著寒芒,都是事先埋伏在地低下的神秘人。
“銀戟?”重耳猛然色變,伊況所說的天闕終於出現。
狐射姑首先反應過來,兵刃輝映起一道雨中彩虹,沖天而起,突又從雲中疾落,嘴中發出一聲長嘯,壓抑的林間迅速被撕得粉碎。
裘無極與他的十二道牆的身體全升上了天空,他們知道,地上那個人強大得令人恐懼,是以絕不能讓天上這二十餘道身影落下,否則重耳只有死路一條。而狐射姑那道利嘯,亦是在不顧一切的通知介子推,自那人一出現,他便明白,此地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林間的樹枝被無數道勁風相互推裹,任何一片帶著雨水的飄葉都成了無堅不摧的殺人利器。甚至空氣不堪重負,在兩隊人群的對壘中轟然暴裂,於是乎,落葉、樹枝、乃至雨水全都向外狂野地噴射而出,劍氣攪碎了雨水,竟無一絲水滴可以安然落下,即使團戰外圍的雨水,亦帶著狂涌而出的罡風,比之以前這陰冷一百倍不止。
地上的光景卻與天上絕然不同,即使勇猛如狐射姑,亦在下落後陷入沉寂中,不是他不想動手,而是整個空氣中充斥著一股粘連之勢,仿佛動下小指頭都難。
重耳看不清天闕的身影,唯一能看清楚的便只有那雙泛著寒光的眼睛,其實,那雙眼睛並沒有完全睜開,只是眯成一條絲線,但投射出來的光亮卻若是世上最亮的尖刀,從左至右橫劃而過,把重耳與狐射姑禁錮在兩個不相連的範圍里。站姿看上去很是普通,卻放射這一種超然的傲氣,像是風雨屹立不倒的蒼松。
這絕對是自己遇到過的最強對手之一,從他的身上,重耳依稀看見紅龍與拓王的影子,他們都是那類僅憑強大的氣勢便可摧毀對手的人。與介子推、寺人披的內斂完全不同。
重耳內心卻無有一絲的膽寒,甚至有些欣喜。自打明白戚崇便是拓王后,他便產生一股極為強烈的念頭,與之一戰,可畢竟長久取於拓王的影陰之下,加之假冒重耳的把柄被捏,縱是有心一試,卻又顧慮重重。
對他來說,天闕的出現非常及時,單從精神力與武道上論,天闕並不遜色於拓王多少,拿來做一試金之石,的確是個很好的選擇。
重耳深吸了口空氣,“你便是天闕,真是幸會。”
天闕的眉梢微微一動,那突然迸射而出的眼神,竟比那道閃爍在空中的劍戟之舞更為耀眼,“果然夠膽,難怪我的人會輸給你。”
而就在他說話的一瞬間,狐射姑終於從重壓下脫身而出,雖在寒雨天,他卻已是大汗淋漓。
這並不證明他差天闕太多,而是他的心法恰好受制於天闕,無勢不戰,劣勢不戰。而重耳的回天訣卻最重精神之力,輸亦氣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