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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中,槍炮聲就是興奮劑。已經長途跋涉了數日、早已是疲勞不堪的鬼子聽著中瀝方向隱約傳來的槍炮聲,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正行進在隊列中的比志島義輝勒住坐騎,側耳仔細聽了聽,然後面色凝重地詢問身邊的參謀長宮崎夏雄:“是中瀝?”
參謀長肯定地點點頭:“是中瀝!”
比志島義輝心中禁不住一沉:今天早上的電報還只是說新竹的情形非常不妙,怎麼現在中壢竟然也遭到了攻擊?先遣支隊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不過,中壢的駐軍只有500多人,防禦力量不足,必須儘快前去救援!
抬頭看了看月明星稀的晴朗夜空,比志島義輝高聲命令道:“通知各部隊全速前進,並做好戰鬥的準備!”說罷,催馬向前馳去。
針對八里墩的地形特點,康家森把阻擊陣地分成了前後兩個部分。其中一連擺在正前方,二連則布置在一連稍後的幾個小山丘上,作為縱深防禦陣地和機動力量。一連的陣地由路左側的小山包和右側的一塊長滿竹林的高地組成。小高地緊扼著車道,可以說是南下中瀝的咽喉鎖鑰,它對面的小山包雖不險峻,卻也虎視眈眈地俯視著山下,與小高地形成二虎把門之勢。東西兩塊陣地分別由一排和二排把守,三排則兵分兩路分別駐守在小高地和小山包的側後方,既可以用側翼火力對企圖從大路向一、二排進攻的敵人進行打擊,又可以作為預備隊在第一道防線危急時予以救援。
月愈發的明亮,夜色中那漫坡的重重竹影變得愈發幽暗,浩浩蕩蕩的比志島支隊猶如一條黑色長龍進入了戰士們的視野。大約是中壢的槍聲讓他們心急如焚,或者是根本就未把小股義軍的襲擊騷擾當回事,毫無防備的鬼子前衛部隊很快就行進到了一連的阻擊陣地前。當走在最前面的鬼子踩響了埋在大路上的地雷時,一連的所有火器一齊開火,機關槍、排子槍、擲彈筒和手榴彈疾風暴雨般的飛向敵群,立時就打了鬼子個人仰馬翻、死傷累累。志願軍突然而又猛烈的火力襲擊,讓行進中的鬼子淬不及防,紛紛後撤,而那些還沒進入伏擊圈的鬼子則立即撲倒在路邊的排水溝里,慌亂地向著兩側的山丘上射擊。
比志島義輝接到前衛部隊受到襲擊的消息,立刻就騎著大洋馬趕到了前面。夜色里,前方大路兩側的山丘上,仍在不停地向下方噴射著火舌,而大路上則是狼藉一片,近百具皇軍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車道上和排水溝里。
看著狼狽站在自己面前、頭部和胳膊兩處帶傷的菅原一夫中尉,比志島義輝禁不住火冒三丈。他的部隊在進攻澎湖列島時,雖然損失了五分之一的兵力,但大多是因為瘟疫之故,真正打仗的損失並不大。在增援台灣後,比志島支隊登陸蘇澳,攻陷宜蘭、頭圍等地雖然都經過了一番苦戰,但一共的損失也未超過200人。可如今,連敵人的影子還沒看見,就有近百名士兵喪了命,真的是豈有此理!
“啪”的一聲,比志島義輝抬手就給了菅原一夫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八格,你這頭蠢豬!如此短的時間裡就損失了這麼多帝國的勇士,真是大日本皇軍的恥辱。”
驚魂未定的菅原一夫被打了一個趔趄,然而他馬上又站直了身子,先應了一聲“哈依!”,然後有些結巴地報告道:“大、大佐!這次支那人的襲擊有些不對勁兒,他們的火力實在是太、太強了,根本就讓人反應不過來。”
在此之前,比志島義輝大佐並沒有把支那士兵的戰鬥力放在眼裡,真正讓他心有餘悸的是台灣亞熱帶潮濕多雨的氣候和可怕的瘟疫。可眼前的慘象,以及菅原一夫的報告,讓他明白自己終於遭遇到了勁敵。儘管他的後備聯隊不是皇軍的精銳之師,但他骨子裡的那種武士道精神和帝國軍人的狂傲,卻一點兒也不亞於樺山資紀之流。“哼”了一聲,火氣稍平的比志島義輝當即命令機關炮中隊,對著小山包和小竹林就是一頓狂轟濫炸。
通——咣!一連幾發炮彈都在小山包前前後後炸響。第二輪炮擊,更有兩顆炮彈在空中開花,炮彈皮子如同箭雨襲來,崩得滿地都是,好幾個戰士讓彈片擊傷,被抬了下去。與此同時,大車道對面那個長滿竹子的小高地也在經受著鬼子大炮的轟擊。炮彈呼嘯,彈片橫飛,一排也出現了一些傷亡。許多竹子被攔腰炸斷,竹林里冒著濃煙,有些地方還騰起了一股股火焰。一排長周鐵一邊扑打著身邊的火苗和濺到衣服上的泥土、碎石,一邊喊叫著他周圍幾個戰士的名字,直到聽見大家回答,他才放下心:“大炮停了,……快準備好,鬼子又開始進攻了!”
透過飄散的硝煙,只見銀色的月光下,兩百餘名鬼子分成兩路,從正面分別向著一排、二排的陣地壓了過來。不過,這些離開大路的鬼子很快就再次踏響了志願軍陣地前的雷陣,接著幾十顆冒著白煙的手榴彈也成群地飛出。一眨眼的功夫,火光迸裂、濃煙騰空,沖在前面的鬼子紛紛在轟雷聲中被炸了個肢斷體折、血肉橫飛,這一瞬間月亮也被那黑里透紅的煙霧遮得暗了許多。跟在後面的鬼子見勢頭不好,呼啦一下子扭頭就跑,可是還沒退後幾步,志願軍的機關槍、排子槍就追著他們的屁股打了起來。鬼子的第二次進攻,如果連炮擊都算上,還不到二十分鐘就被打退了,山坡上再次留下了五六十具鬼子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