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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邢亮並沒有馬上問起蕭山在尖筆山前沿陣地的情況,而是繼續著剛才議論的話題向蕭山介紹道:“山子,兩江總督劉坤一剛剛發來一份兒加急電報,‘從泉州出港,繞道沙汕頭港,駛往台灣打狗港的我運輸船神泉號,在小琉球嶼以南海域被日艦赤城號擊沉’。今後,咱們軍火物資的補給恐怕會遇到極大的困難呀!”
這個突兀而來的消息,令蕭山心頭一震。作為抗日聯軍的副總指揮,他可是極為清楚,隨著尖筆山防禦戰進行得如火如荼,抗日聯軍是何等需要這些如同金子一般寶貴的彈藥物資。
對於日本海軍會加大封鎖台灣海峽的力度,抗日聯軍是有思想準備的,並且也早就做出了相應的安排。如:已遷移到台南的兵工廠、火藥局早已經加班加點趕製那些既操作簡便、工藝簡單而又頗有實用價值的地雷、手榴彈;擲彈筒的炮彈也於上個月試製成功,開始正式投產;只是戰場上急需的其他各類口徑的炮彈,儲存量已經不多,“神泉號”運送的正是這些急需軍火。
今天的會議本來只有“開展小規模反擊戰”和“實施04號方案”兩個議題,但由於臨時出現了新情況,會議才又增加了討論“神泉號”事件對戰役進程的影響,以及該如何調整防禦作戰部署的內容。
在“神泉號”事件討論結束,並通過了“節約使用彈藥,提高作戰效率”的議案之後,會議正式進入了原有的議程。首先,由蕭山匯報近日來前沿陣地各處日軍的最新態勢和大埔反擊戰二營利用坑道收復陣地的經驗總結;接著大夥又以大埔反擊戰為例子,討論了“適當開展小規模反擊戰,變被動防禦為主動防禦”的可行性;然後,會議進入最後一個議題,討論實施“04”號行動方案。分別由王承斌和李策向與會人員通報“04”號方案的具體內容和動機,以及“04”號行動方案的運作和落實情況。
“04”號方案是抗日聯軍幾位最高層領導在半個月以前制定的,行動對象就是停泊在香山海域的四艘日寇艦船。自虎頭山戰鬥開始一直到尖筆山作戰,西海岸日寇艦船的艦炮始終是對我軍最大的威脅。抗日聯軍在竹南各處修築的工事雖然完全可以承受得住日軍山炮、野炮等地面炮火的攻擊,但對於口徑更大,射程更遠的艦炮卻並非無所顧忌,一些被鬼子破壞的掩體、工事,幾乎都是被艦炮炸毀的。另外,自尖筆山防禦戰打響以來,日艦不但多次炮擊沿海的竹南、內湖、中港、後隴等村鎮,更是經常用艦上的炮火對竹南通往尖筆山前線的那條官道進行封鎖,騷擾我軍的補給線。而“解除鬼子艦炮威脅的04號方案”,就是在這麼一種背景下被制定出來的。
夜色朦朧黑暗,仿佛整個的自然界都消失在這無窮無盡的墨色之中。無邊的黑霧,使得潮濕的夜氣愈加濃重。如果不是遠方那幾點昏暗不明、若隱若現的燈光,幾乎就無法辨清鬼子艦船停泊的方位。不過,志願軍這次夜襲行動的準備工作做得很充分,台灣西海岸的水溫、水流和潮汐的變化,以及鬼子軍艦的行動規律、停泊方位和士兵的作息時間,都已經被李策率領的“飛豹突擊隊”調查的一清二楚。
夜色里,四輛老牛車吱吱扭扭地停靠在中港溪附近的海灘上。四個帶著觸角、黑咕隆咚的大疙瘩被人們小心翼翼地抬到了早已等待在那裡的兩隻小舢舨上。親自指揮這次行動的抗日聯軍參謀長王承斌打開了盛著米酒的小罈子,與二十四名戰士一一握手,並向他們敬酒。
此時無聲勝有聲。每一個戰士們都臉色凝重地把碗中的米酒一飲而盡,然後在04小分隊隊長陳琪的帶領下,依次躍上舢舨。兩隻小船不一會兒就融入了墨染般的大海中。
中港附近的海岸是日雙潮,漲潮與落潮一般相隔6個小時多一點。在這六個小時裡,中間的那兩個小時,海水既不向東流動(漲),也不向西流動(落),海面平靜無流,被稱為潮汐的平流期。04小分隊選擇的就是這個沒有潮流的時間。
小分隊的戰士都是從飛豹突擊隊中挑出來的水中好手,在當地有經驗老船工的操縱下,小船一點一點地向日艦停泊的區域靠近。這種有霧沒風的天氣,給“04”號方案的實施增加了很大的保險係數。海面風平浪靜,保證了小分隊能夠順利、準確地接近敵艦;海面上漂浮著的那層薄霧以及濃重的夜幕也掩護了小分隊的行蹤。看到那幾艘黑黝黝的艦船輪廓已經矗立在了小船的正前方,船工停止了搖櫓。陳琪一聲令下,四隻水雷一個接一個悄無聲息地落入水中。
這批剛剛從台南運到的水雷是漂浮式觸發水雷。這種漂雷沒有任何系留裝置,而是隨波逐流,不知會漂到哪裡,也不知會被誰碰上。但只要它的觸角碰上艦體,就會使爆管發火,嚴重威脅著海上的正常航運,因此1907年的海牙公約曾規定嚴禁使用這種水雷。當然,此時海牙公約還沒有簽定,沒有人會追究此事,而且眼下在周邊海域航行的都是小鬼子的艦船,這些水雷就是漂走了,也是威脅鬼子的航道。只是這樣一來,“04”號方案也就沒有了成功的可能。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李策他們請來箍梢的工匠,像箍木梢、木桶那樣給水雷也打造上一道竹芘皮兒的圈箍,在竹芘箍上還特別編了兩個藤環,用麻繩的一頭系在水雷的藤環上,把它改造成了一種簡單實用的錨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