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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西、南、東三個方向吹響了激昂的衝鋒號,一片震耳欲聾的殺喊聲也從四周響起,隱忍多時的抗日聯軍終於在此刻發動了最猛烈的攻擊。浮橋的搭起使日軍覓得了逃生之路,有了活命希望的小鬼子顧不得組織抵抗,紛紛湧向浮橋,有組織的撤退一下子變成混亂地潰逃。一些士兵被你擁我擠、紛紛奪路而逃的人流擠倒,來不及爬起來,就被無數皮靴踩在腳底,踐踏成肉泥;也有的被擠到河水中,任你大呼小叫、連聲呼救,也沒人理會,掙扎在激流和漩渦中,終成了回不了東瀛的落水鬼。陸上水中、橋上橋下,人喊馬叫、烏煙瘴氣,直到新搭建起的浮橋再次被抗日聯軍的炮火炸斷,沒有過河的日軍完全被斷絕了生機。
在半天的時間裡,瀧本美輝大佐又一次慘不忍睹地看到了自己的部下被敵人任意宰割、肆意殺戮的全過程。他無能為力,也不忍再看,只能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廣平溪戰鬥打響的同時,南碘溪也發生了近乎相同的一幕。由於所處位置較瀧本支隊有利得多,比志島支隊下午受到的壓力相對要小許多。不過儘管這樣,它也如同瀧本支隊一樣,被抗日聯軍靈活詭異的戰法搞得焦頭爛額。在抗日聯軍準確的炮火干擾下,整整一個白天,它都始終未能搭建起一座浮橋。天黑下來以後,比志島義輝亦抱著同瀧本美輝相同的想法,開始重新搭建浮橋,以求利用廣平溪和南碘溪的天然障礙多堅守兩天,等待西路主力前來救援。
戰鬥的進程絲毫也沒有懸念,無論是瀧本支隊,還是比志島支隊,都在抗日聯軍突然而又猛烈的打擊下損失慘重。要說還有所不同,那就是比志島義輝有過挨打的經驗教訓,要比瀧本美輝謹慎油滑一些,加之地形相對有利,損失情況要相對小一點兒。而瀧本支隊除了滯留在河東岸的工兵中隊和炮兵中隊尚有不足半數的人槍,隨同瀧本美輝逃過河的最終只有三百餘人,其餘的全做了廣平溪畔的孤魂野鬼。被困在南碘溪的比志島支隊在損失了大約六百餘人之後,總算是如願以償地渡過了南碘溪,與瀧本支隊殘部會合。
戰場上再次安靜下來,夜也恢復了它慣有的黑暗與沉寂。經過一番混亂之後,瀧本支隊和比志島支隊的殘兵敗將終於如履薄冰地在廣平溪和南碘溪之間艱難會師。看到頭上纏著繃帶的瀧本美輝失魂落魄、一臉的憔悴,比志島義輝在心中閃過一絲快意的同時,又升起了一股兔死狐悲的淒涼感覺。
慢慢走到瀧本美輝身前,比志島義輝語氣真誠地勸慰道:“瀧本君,勝負乃兵家常事,不是大日本皇軍不行,實在是支那煞神太狡猾了。不過,我們也不必氣餒,這裡的地形雖然讓咱們很難衝出去,可也限制了支那軍的進攻,一時半會兒他們也奈何不了咱們。再說,前一段兒時間,咱們每天都會與西路主力之間進行聯絡,如今一旦聯繫中斷,第二旅團肯定會前來援救。”
不知是因為死裡逃生的緣故,還是被比志島義輝的大度感動了,這一次瀧本美輝破天荒地對比志島露出了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比志島君,都是我太大意了,以前的事還請多多原諒!”說著,他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比志島義輝慌忙還了一躬:“瀧本君,你太多禮了,為了天皇陛下的聖詔,為了大日本帝國的威加四海,萬世永昌,個人的成敗、榮辱又能算得了什麼?”
此刻,本來頗有隔閡的二人,在危難之中突然感到心意相通,認識到同命相連、互相扶持的重要性。兩隻沾滿中國人鮮血的手,不期而然地握在一起,二人互相對望著,同聲唱起明治天皇為謳歌侵略戰爭而親自譜寫的歌曲:“忠勇義烈之戰,擊破敵之氣勢,使我日旗高照……”大概是心情所至,歌聲沉重沙啞,如同喪歌一般。
儘管比志島義輝和瀧本美輝因再度會合而鬆了一口氣,但抗日聯軍卻整宿也沒讓他們安生。不是突然打上幾炮,就是虛張聲勢地向鬼子發動夜襲,或是動真格的狠狠敲他兩下子,弄得小鬼子人人自危,個個筋疲力盡。不過儘管這樣,鬼子的抵抗仍然極為頑強,就像比志島義輝所說的,這裡的地形實際上對雙方都不太有利,日軍固然逃不出去,可抗日聯軍也很難一舉將鬼子殲滅。
明晃晃的太陽又升到了頭頂,被圍困的東路日軍仍在困獸猶鬥。伴隨著龍潭坡方向隱隱傳來的炮聲,抗日聯軍在不與鬼子硬碰硬的原則下,按照預定的部署陸續撤出了戰鬥。早已成為驚弓之鳥的日寇東路軍殘部,在第二旅團的接應下,經過龍潭陂倉皇逃到楊梅鎮。雙水窩之役粉碎了日寇兩路合擊新竹的企圖,共消滅鬼子2400餘人,日寇東路軍損失大半。其中殲滅瀧本支隊1600餘人,只有瀧本美輝率少數鬼子得以逃生;我軍各部隊傷亡近400人。
日寇東、西兩軍會合後,在楊梅鎮經過短暫整頓,第二旅團旅團長山根信成少將重整旗鼓,發動了第二次進攻新竹的戰役。
距新竹十里的糞箕湖是竹北的門戶,從桃園仔通往新竹的大道從村子西北邊通過。看著前面這個冷清死寂的村莊,一路上吃盡支那軍游擊戰、地雷戰苦頭的近衛師團第二旅團第四聯隊長內藤正明大佐不敢大意,他命令杉本大尉率領他的第二中隊進村搜索。這些被抗日聯軍打痛了的鬼子,變得聰明起來,他們不敢走通往村內的大路,而是踏著剛剛收割過莊稼地,小心翼翼地行進著,生怕中了埋伏、踩上地雷。在距離村頭還有四、五百米遠地方,杉本命令二百餘條槍一齊射擊,槍彈射在樹木上,枝葉被打得漫天亂飛;槍彈射在房檐牆壁上,冒起一陣陣黃騰騰的土煙,但村子裡雞不叫、狗不咬的,仍然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這種可怕的沉寂、平靜,讓杉本大尉有些猶豫不定,真不知道這是空村一座,還是敵人在鬧什麼玄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