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頁
話音剛落,八個家丁分前後氣喘吁吁地抬進來兩個沉甸甸的黑木箱子來,穩穩地停放在王總兵的面前,揭開箱蓋一看:“嚯,滿滿騰騰的兩箱大青蘿蔔,整整齊齊地擺放在箱內,嫩綠嫩綠的,一看就知道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上等蘿蔔。”
別小看這兩箱箱塞北大蘿蔔,在當時的塞外那可是比人參都之前,只有方圓不到三公里的一個小鎮的特產,生著吃,清脆可口,熟著吃,迴腸盪氣,天下少有之美味。
王總兵當即眼睛一亮,忙不迭地起身來到箱旁,笑道:“哈哈……這倒是怪了,你是如何知道老夫特喜歡吃這塞北大青蘿的呀?”
劉銘祺嘿嘿一笑道:“這有何難?還不是咱們兌字營的鮑參將偷著跟我說的唄,說總兵大人要是吃上幾頓塞北大青蘿,整個人都變了,目如郎星,聲如洪鐘,連放屁都是岡岡的。”
“哈哈……”房內頓然傳出一陣大笑,這真真切切爽爽朗朗的笑聲可不是裝出來的,全都是發自心底的共鳴,君子之交,淡如水。唯有青蘿,知我心。
告別總兵府,張管家笑嘻嘻地恭維道:“老爺真是高!不知道王總兵看到青蘿下面埋著的數目在五十萬兩的銀子和銀票時會怎麼想?”
劉銘祺淡淡一笑,反問道:“你猜呢?”
張管家道:“我猜王總兵他肯定會生老爺的氣,偷偷摸摸送這麼重的禮金給他,亂了總兵大人不收禮的規矩,同時還會感激老爺,感激老爺知恩圖報,並且讓他能及時填補欠銀之苦,總兵大人背後一定大讚老爺是個秉仁義舉大事的真君子呢!”
劉銘祺不由停下腳步,轉身回望一眼總兵府那一扇不朽的紅漆木門,沉吟良久。於己而言,作清官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一旦在感情和律制的雙重抉擇面前,若是都能像劉銘祺這般輕鬆應對,天下事便少了幾番大義滅親或者說是包庇縱容的事發生了,至於狼狽為奸,同流合污那就另當別論了。
“但願如此吧!”劉銘祺丟下一句話後,大步流星地帶著數位家丁遙遙而去。
第63章:擺平違規者
七月中旬,驕陽似火,火辣辣的日頭當頭照,曬焦了河坑裡的魚兒烤焦了蝦,幾乎極少有人在街上溜達閒逛,即便是有,也全都是些滿街吆喝的小販和來去匆匆的行者。然而巡撫衙門內外卻人山人海的排起了長龍,儘是些身穿官袍,頭頂花翎,清一色的地方官員們,愁眉苦臉地地帶著府里家丁,汗流浹背地抬著一箱箱的銀子,逐一排隊還銀入庫。
巡撫衙門請來康襄城各大帳房的鐵算盤們,手指如飛地撥弄著算珠,從清點,核對,統計,到入庫封存,各個環節均都詳細盤點,一絲不苟,不停地清算著一箱箱的散銀,噼里啪了地盤珠不停撞擊的聲音跟炒爆豆似的,響徹全院。
一位三十歲上下,戴著藍緞瓜皮帽,穿著灰布長袍的師爺模樣的人,極其引人注目地站在帳台後面,伸著脖子,揚著腦袋,尖聲尖氣地喊道:“提刑按察使司經歷張安友大人清還庫銀一萬八千兩!入帳,已還!承宣布政使司理問方雍傑大人清還庫銀四萬七千兩!入帳,已還!承宣布政使司都事吳凱軍大人清還庫銀三萬一千兩!入帳,已還……”
清點夠數的庫銀再被衙役們一箱一箱地運往銀庫,如此數目巨大的散銀足足動用了二百多個衙役不間斷的來回運輸,毫無片刻喘息之機。
與那邊熱鬧喧雜氣氛不同的是,不遠處一座臨時搭建的涼亭子裡,笑得合不攏嘴的劉銘祺正手搖竹扇和提學使喻慶豐津津有味地談論著什麼!
只見側坐在一旁的提學使喻慶豐拱了拱手道:“康襄城前任巡撫趙度,昏庸無度,對百官大肆借走庫銀不聞不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採取聽之任之的態度,致使吏治腐敗、稅收短缺、國庫空虛。而劉大人接手巡撫一職後,僅僅數天,便把僅存三百兩的國庫儲銀增至一百數十萬兩,不愧是百姓的當家人,朝廷的清廉臣,下官佩服佩服。”
劉銘祺笑著擺了擺手道:“喻大人嚴重了!要說心繫百姓之疾苦的當屬喻慶豐也,只是苦於一直沒有給你展示雄心壯志的機會而已。若是喻大人同樣做到本府的位置,自當和本府一樣盡職盡責,說不定有過之而無不及。此次即使收銀入庫,也只是治標不治本之舉啊,俗話說: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日久天長如不嚴加治理,制定律法,倘若哪時本官調離本職,另派他用,到那時,庫銀還不得再次流回到他們的口袋之中?”
喻慶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道:“巡撫大人分析的果然透徹,面對數如蟲蝗的貪官污吏們,光靠我們一兩個清官是不夠的,甚至殺一儆百也是不管用的,惟一的辦法就是改革制度。”
劉銘祺贊同道:“本府正有此意。通常說,‘絕對的權利,就是絕對的腐敗。’各府、州、縣任職一把手的權利相對集中,缺乏對權力的有效制約和監督機制,日子一長,難免滋生腐敗,貪污枉法。應儘快能成立個中央集權的審計機關,將地方上繳稅銀或報銷開支,各部院動用錢糧和報銷經費,一律都要通過審計查帳,便可有效地控制,打擊違法亂紀諸多行為。此部門由巡撫直接領導,配備德才兼備,清廉奉公的官員任職。喻大人,此職非你莫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