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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地上的秀娘接過飄飛而來的銀袋,又接連地給李星磕了幾個頭,泣道:“神仙大人大恩大德,秀娘永生難忘。”
李星淡然一笑,默然道:“不滿十六歲的秀娘,皆能做到捨生取義,賣身葬兄,乃世間少有的重情重義之人,我李星今日所做的一切又算得了什麼呢?”
李星望了望高升的晨日,離午時只剩下不到兩個時辰了,不能在耽擱了,轉身匆匆忙忙正要離開。一閃之間,忽然發現秀娘哥哥身上包裹的那塊白布,不知什麼時候被人扯了下來,李星不由得朝秀娘哥哥的屍體望了一眼,只見躺在地上的屍體相貌英俊,眉目方正,真是一表人才。雖已過世,卻仍掩飾不住他帥氣的外形。
李星搖了搖頭,嘆氣道:“太可惜了,這般青春年少,才高八斗的俊秀少年,徒然一命歸西,真是天妒英才啊!”與此同時,秀娘也發現哥哥身上的白布脫離,慌忙起身,去拾取丟落在一旁的蒙屍白布。乍時,一陣突襲的旋風拂面,白布倏然又被吹出十幾米遠,浮在空中緩緩地飄落下來,秀娘不舍,繼續追趕。
李星邊走邊望著秀娘追攆白布的情景,一不留神,踩到了秀娘哥哥的屍體上,不知為什麼,像是被什麼東西拌了一下,李星的魂靈霎時跌進了秀娘哥哥的身體裡。
魂靈附在平常人的身上,人氣猶在,進出自由。可要是附在死屍上,那情況就有所改變了。李星跌附在秀娘哥哥的身體上後,頓時有了肉身合一的感受,像是掉進冰窖似的,凍得只打冷戰。
李星一翻身,站起身來,自怨道:我怎麼會不小心踩到秀娘哥哥的遺體呢?真是大不敬啊!罪過,罪過。
李星正要走,感覺雙腿硬邦邦的,跟灌了鉛似的,走起路來十分吃力。低頭一看,自己差點沒跳起來,原來自己的魂靈並沒有從秀娘哥哥的身體裡出來,而是合二為一,組成一人,李星的靈魂加秀娘哥哥的肉體,新組成的二合體就活生生地站在空蕩蕩的大街上,每動一下,都跟殭屍一般。
李星也搞不懂自己的靈魂為何困在秀娘哥哥的身體裡一時出不來,正在疑惑間,秀娘終於追到被旋風吹跑的那塊白布,轉身返回。
抬眼正看見自己的哥哥光著腳,面如死灰,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怔怔地望著她,秀娘也愣怔了一下,兩手一抖,手中的白布又再次被冷風吹走。
秀娘愣怔過後,心裡滋生一陣欣喜,不免也有一些害怕,囁嚅道:“哥……你……哥,”
李星緩過神來,使出吃奶的勁,連續在秀娘哥哥的體內沖了幾次,終於沖了出來,繡娘的哥哥身子一軟,又突然栽躺在了地上。
“哥”秀娘厲聲尖叫,瘋狂地向倒下的哥哥撲來,來到近前,秀娘全身的力量仿佛被抽空,軟軟地向地上滑去,輕輕地將哥哥攬在懷中。
她並不在意哥哥死後乍立是妖是鬼,相信哥哥靈魂還陽的那一幕,一定是捨不得自己,捨不得自己無依無靠地獨活於世。
李星不由皺起了眉,見秀娘淚花閃動,哭聲迭起,心裡就不是個滋味。心如死灰的秀娘本來就很難接受哥哥去世的現實,此刻,看到自己的哥哥死後復活,心中又再一次燃燒起新的渴望,這不是傷人嗎?哎……都是自己惹得禍,李星憤憤地自責道。
李星不忍心再看秀娘痛不欲生的樣子,長長地吁了口氣,轉身而去,沒走兩步,輕飄飄的魂靈徒然被一股強大的吸力唑了回去。
不等李星辨明原由,自己的魂靈便再次附回到秀娘哥哥的屍體上,耳邊隱隱聽見秀娘侵人肺腑的呼聲。
李星奮力在秀娘哥哥的體內掙扎了幾次,再也無法衝出,每掙扎一次,秀娘哥哥的屍體都像迴光返照似的動一下,引得秀娘悲喜交加,終於可以見到了哥哥復生的希望,心中一陣激動。
秀娘伸出手指,挨在哥哥的鼻孔下試了試,頓感覺到絲絲的熱氣從鼻孔里流出。秀娘灰色的眸中閃著別樣的光彩,急忙將哥哥輕輕放下,抓起丟在一旁的銀袋,跑到街頭,雇了輛馬車,興匆匆地將哥哥帶回家。
留在秀娘哥哥身體裡的李星卻是大為不解,心中暗自思量:“不對呀!紅塵了那個老東西明明說自己將附身在劉銘祺的體內,怎麼自己會被吸附在秀娘哥哥的身上出不去了呢?難道……難道秀娘的哥哥,就是劉銘祺。不會這麼巧吧!”此時的李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心裡要多酸是有多酸,要多苦是有多苦,一時難以接受現實。
第六章 相依(一)
天色將晚,夜幕低垂,天空蓋壓著厚厚一層的雲幕。馬車車夫長鞭揮甩,驅趕著一匹高頭大馬,嘴裡的吆喝聲不斷,布棚式的馬車顛簸在崎嶇的山路上。車裡坐著秀娘和半依偎在秀娘身旁的李星,李星像個病秧子似的,迷迷糊糊地晃動著身子。
午時之前,李星的魂靈還能支配秀娘哥哥的肉體,雖說一時沖不出來,但頭腦清晰,思維敏捷。午時過後,李星的魂靈與秀娘哥哥的肉體開始陰陽融合成一體,延續後生。現在,秀娘的哥哥已死去兩日之久,肉身雖然保存完好,但全身硬梆梆的已被凍僵,再加上秀娘哥哥一身的重傷,附在肉體內的李星只感到渾身都虛弱的不得了,思維也模糊不清,頭腦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