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頁
領頭的清兵是信非信地點了點頭,道:“夢遊!真是少見,看這個新兵的樣子一定是兌字營抓來的壯丁,既然得了夢遊症,搞不好他一會兒還要夢遊回去,咱們就跟在他的身後,看他怎麼夢遊。”
三個清兵小心翼翼地跟在劉銘祺的身後,生怕驚醒他,甚至將路上的石頭都提前挪開,保護的無微不至。
劉銘祺心裡暗暗譏笑:“這樣也能混過去,我簡直是太聰明啦!”
眼下的情形,逃是逃不出去了,只好搖搖晃晃的往回走。
回到兌字營的營帳,幾個清兵也隨後跟了進來。不明白怎麼回事的小寶,縮在被子裡也不敢吭聲。
只見劉銘祺像是中邪了似的進了營帳,接著爬到鋪上,脫掉靴子和軍服,躺進被窩裡,片刻間,呼嚕聲響起,震耳欲聾。
“這個新兵果真是得了夢遊症,周把總,我說的沒錯吧!轉個圈,又走回來了吧。”那個清兵自以為自己很聰明,稍稍有些沾沾自喜地道。
“嗯,只要不是做逃兵就好,咱們撤吧!”領頭的清兵一聲令下,三個清兵轉身離開了營帳。
清兵前腳剛離開營帳,小寶後腳爬起來推了推躺在炕上的劉銘祺,小聲喚道:“公子,公子,出什麼事啦!”
酣暢的呼嚕聲噶然而止,劉銘祺歪頭望了望帳門,確定三個清兵已走遠後,方才長吁了一口氣,嘆道:“好險啊!剛才若不是我機智扮成夢遊的樣子,迷惑他們上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啊!”
小寶一臉擔心地勸道:“公子,我看就別逃了吧,咱們兌字營的崗哨守衛布置的跟銅牆鐵壁似的,還是不冒這個險的好。”
思家心切的劉銘祺當即斷然道:“不行,今晚要是逃不出營去,老子不會就此罷休的。”說完,劉銘祺起身再次穿整好軍服,下地穿靴子走人。
小寶攔又攔不住,只好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心裡又替劉銘祺捏了一把冷汗。
不遠百米,便是趙千總的睡帳,遠遠望去,搖曳的燈火還在不停地閃爍。燈下映現出的身影搖頭晃腦地不知在幹什麼!既然出營要有千總的令牌和設定的口令,就只有他能幫自己出營見秀娘啦!
劉銘祺拿定主意,徑直朝趙千總的睡帳走了過去。
人還沒到睡帳前,就聽見睡帳裡面傳出趙千總哼哼唧唧的唱著二人轉,時不時的還手舞足蹈的揮舞著他腦後那條又粗又長的大辮子,打起了拍子,唱得正在興頭上。
劉銘祺來到睡帳外故意乾咳了幾聲,正欲上前,“站住!口令。”營帳前一位長相一般,中等身材的守衛官大聲道。兩名守衛一左一右迅速擋在劉銘祺的面前。
“口什麼令啊!我是兌字營新抓來的壯丁,我是來找趙千總的。”劉銘祺故意裝傻地問道、
“那你可有傳令牌?”守衛官繼續問道。
“沒有。”劉銘祺如實回道。
“大膽,趙千總的睡帳也是你想來就來的地方嗎?來人啊,給我拿下!”守衛官威怒道。
兩名守衛官不容分說,正欲動手。
“誰啊?”帳門外一陣吵吵嚷嚷,亂亂鬨鬨的聲音,頓時打擾趙千總的雅興,趙千總不耐煩地在睡帳內高聲喝問道。
“千總大人,是我,劉銘祺。”劉銘祺邊掙脫開兩個侍衛兵的挾制,邊高聲回話道。
“劉銘祺?”趙千總聞聽後似乎是有了點印象,拍著腦門思索了半響,似乎又想到了點什麼,命道:“讓他進來吧!”
“喳!”守衛官規規矩矩地答道。轉身後立即拉長著臉道:“放開他。”守衛官一半臉冷一半臉熱的變色行徑,劉銘祺也不屑再多看他一眼,就徑直朝營帳內走去。
劉銘祺推帳門走了進來,立即聞到空氣中瀰漫著的一股酸辣的酒味,直衝鼻孔。桌上擺著六個菜,其中一隻剛熏好的燒雞,油光晶亮,金黃悅目,引人眼饞。趙千總一隻手端著酒杯,將另一隻手裡的長辮子往身後一甩,微晃著腦袋,繼續喝他的逍遙酒。
劉銘祺上前兩步,躬身施禮道:“千總大人吉祥!”
趙千總一聽就笑了,抹了一把嘴角的油膩,笑道:“哈哈……我又不是皇后娘娘,要哪門子的吉祥。少拐彎子,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掃了我了酒興兒。”趙千總眯縫著眼,晃悠著手裡的酒杯,同老鼠尿尿似的,吱吱地喝了一杯。
“是是是。”劉銘祺滿臉堆笑地頷首說道:“深夜打擾千總大人寢休,罪該萬死。”
趙千總扭頭斜了劉銘祺一眼,道:“酸秀才,少跟我打馬虎眼,我知道你有點門路,連康襄城學政喻慶豐喻大人都被你巴結上了,我還真不敢小看你,說吧,什麼事?”
“不敢,今後還要靠千總大人關照才行!小人今晚前來是想向千總大人告個假,回家探望挨餓受飢的妻兒和體弱多病的老娘,還有患了嚴重痴呆生活不能自理的弟弟,望大人可憐可憐我思家之心。小人明日便趕回營中報導,不知千總大人能否行個方便,小人在這裡感激不盡。”可憐兮兮的劉銘祺故意把家中說的無比悽慘,也好博得趙千總的同情之心。
老奸巨猾的趙千總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聽完劉銘祺的苦楚,不但不加以憐憫,反而臉色一沉,大義凌然道:“眼下國難當頭,敵情迫在眉睫,我們應以剿匪滅寇為重。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怎可不顧大局,而顧戀家卷呢!”趙千總一嘴的忠臣憂國的大道理,講的是頭頭是道,這就算給劉銘祺天大的面子了。要是別人的話,一聽有這等戀家思歸的念頭,立馬命人拉出去,先打二十軍棍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