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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館裡的老千,分內外老千兩種,外千是外面來賭館掏金的高手,很快就會被賭館的老闆和巡場子的人給盯上,見你贏個百八十兩的銀子,便會暗地裡跟你打個招呼,一般老千都很識趣,該收手時便收手,要不然恐怕會落下個有命賺銀子沒命花的下場。
劉銘祺在現世時,國內的大小賭場都泡過,見識不少,也算是一等一的賭場浪子,只可惜逢賭必輸,輸得那叫一個鬱悶,就甭提了。
內千是這些賭館內部的老千,是賭館老闆花高薪聘請來的,這些內千整天在賭館裡無所事事,但若是碰見一兩個運氣好的賭鬼,他們往往會以賭徒的身份出現,憑他們精湛的賭術,將大量的銀子再給賭館贏回來。不過這些貪財的內千有時也不安分,經常趁老闆不在家,也會私自在賭館裡贏上一筆,然後再去幹些吃喝嫖賭的勾當。
想要在賭館裡賺錢,一切還要靠頭腦,“久賭必輸,十賭九輸,不賭為贏。”這是澳門前賭王臨終時的金玉良言。曉得自己的賭技太濫,劉銘祺決定跟賭,先聚點財氣。何為跟賭:就是跟在那些紅運當頭的賭徒後面下注。哈哈……想輸都難。
劉銘祺將三兩碎銀子換成籌碼捏在手心裡,遠遠地望見一名男子,渾身上下穿金掛銀,一身土財主打扮,正在牌九桌前撇著個大嘴叉,亮著公鴨嗓門,吆喝道:“來來來,看單的下單,看雙的下雙,見錢賠錢呀。輸贏天定,下好離手,要加趁早啊。”百來張嘴圍攏在四周不停地嚷嚷,擠鬧沸騰。
劉銘祺七推八擠地來到人群的當中,望了一眼牌九桌上快堆成小山般高的籌碼,心裡一亮,心想:我要是能把這些籌碼全贏來,換成大個的金元寶,還愁那位自命清高的賽嫦娥不乖乖地在我面前俯首稱臣嘛。
劉銘祺心裡一陣淫笑,又暗自掃了一圈押錢的闊爺們,察其言觀其色,幾個四十歲上下,樣貌算不上醜陋,但跟漂亮也沾不上邊的闊爺們,吆五喝六,賭的正歡。
幾人玩的是天九牌,是從推牌九發展而來的,當時稱為牙牌或骨牌。在中國的古代帝制里,官員主要分為文、武兩類,成對的牌叫“文牌”,單張的則稱為“武牌”。
天九早在宋朝已有記載,天九牌一共有32張牌,根據牌面點數的不同組合來比大小,一般四個人玩(也可三人玩)。
莊家有一位其餘三家是閒家,外閒家人數不分,因為外圍之人亦可以下注,以執骰子比大小依逆時鐘方向拿牌,每一位只拿兩張牌,閒家三位與莊家比大小,如果閒家點數比莊家大,那莊家就要賠閒家所下注之錢,賠律是下注一百兩銀子就賠一百兩銀子,1比1的賠律。
玩法也非常簡單,先擲骰確定點數依次摸牌和打牌。打牌時打不起時則將牌翻過來墊牌,不讓對方知道是什麼牌。對子最大,從至尊寶,天牌對,地牌對一直到雜五對,然後是兩個特殊組合:天牌和任一張8點牌組合成天槓,共有三個組合;地牌和任一張8點牌組合成地槓,同樣共有三個組和。不成組合的牌,便以兩張牌相加的個位數來定勝負,最大是九,最小是零,也就是癟十。
因為參賭外圍的人很多,所以發牌時,都會有賭館的人用專門製作的一支兩丈長的長鏟子將牌遞送到幾位閒家的面前。後面的跟賭的賭徒們,也不管牌好牌壞,蜂擁而至,閉著眼睛跟著壓,熙熙攘攘的亂成一鍋粥。一般閒家是不會將底牌亮給外圍的人看的,一是怕對方有眼線,另一面也是防止身後的人泄漏天機。
劉銘祺看了一陣,很快就摸清了賭場上的局勢,一家贏二家和,只有坐在北面的一個主輸得厲害,同樣,他的身後也是冷冷清清,跟賭的人大部分集中在東面。
更重要的是劉銘祺敏銳地觀察到每人抓到大牌時,隱藏在亢奮心理背後所留下的蛛絲馬跡:東面坐著的闊爺,(也是劉銘祺進來後叫嚷壓賭最歡的那位)額頭比較突出,耳朵和嘴非常大,鼻子卻很小,長得跟神農架的野人似的,就差長一身的長毛了,要不真的跟野人一副嘴臉了。他乃是康襄城的鹽商張萬三,也是今天的大贏家,每次見他抓到大牌後,都會下意識的曲一曲他的癟鼻子,像只獵犬似的。
坐在賭桌南面的闊爺,瘦小枯乾,賊眉鼠眼,眼珠子轉來轉去,東瞧瞧西看看,精的跟猴子似的,盯著張萬三桌面上的籌碼,眼睛紅的跟兔子似的。他也是康襄城赫赫有名的主,做綢緞生意的何不干。
坐在賭桌西面的闊爺,大號叫史有財,板著一張冷漠的長臉,半天不見他笑一下,只是冷僵僵地坐在桌前,那言談舉止的速度慢的跟千年殭屍有的一拼,嘴裡叼著菸斗,時不時地抽上一口,越看越覺得脊背發冷,瘮得慌。此人是做棺材生意的,他鋪子裡的棺材那是相當地多,什麼金棺材,銀棺材,實木棺材,水晶棺材……無論是什麼料製成的棺材,只要你想要,出得起錢,保證滿足你。史有財若是抓到大牌時,很難看出他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再會掩飾的人也會不經意間露出馬腳,只要稍微露出些破綻,便會被慧眼識珠的劉銘祺所察覺。史有財的破綻就是抓到大牌後,接著就會慢吞吞地吸口大煙,提提精神。
坐在賭桌北面的那位闊爺就別提了,年齡比其他三位年輕些,此人叫趙增壽,也是康襄城巡撫趙度之子,官宦豪門子弟,吃喝玩樂,嫖女人,他最在行。劉銘祺站在賭桌前少說也有半個時辰,就沒見他贏過一次,輸的那叫一個慘。此人肚大腰圓,滿臉肥肉,目光猥瑣,右眼角長有一顆大大的黑痣,像是一隻黑頭蒼蠅趴在上面一般,要多噁心有多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