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頁
喜宴進行中,那真叫一個熱鬧。府內正堂前東西兩側的戲台上,身著戲裝的演員們正在台上哼哼呀呀唱的不休,十幾位愛戲的官員和富商大戶東倒西歪地坐在台下的凳子上,跟著台上的主角哼哼唧唧的學唱起鬨,有的乾脆在原地五魁首六六六的划起了拳,吹牛聊天侃大山,恭維逢迎拍馬屁,幹什麼的都有。
劉銘祺招呼了一陣後,便來到了喜宴主席位子落座,主席上的幾位就沒必要一一介紹了,全都是熟面孔,一個個喝的面紅耳赤,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見劉大巡撫落座,紛紛遙遙擺擺站起來,把心窩子裡的吉祥話又統統倒了一遍。別說,聽著就是耳順,打心眼裡舒坦,當官嘴皮子要是沒兩下子,趁早回家算了。雖說官場上不正之風比比皆是,但你要真的當了官,還真得要比比皆會才行,要是不具備些討好上司的手段和技巧,又怎能得到上司的賞識,除非你是那種真正的人才,像三國時的諸葛亮一樣,能博得自己的上司三顧茅廬。
恭賀過後,大家側身交頭接耳,各自私聊起來,官場上,大多還是官銜等級差不多的官員在一起接觸甚密,這樣既不顯得拘束,更能暢所欲言。提督大人葛爾泰自然是歪著個脖子附在劉大巡撫的耳邊,一邊調侃一邊說些男人與男人之間的黃段子來與之分享,這個經久不衰的話題無論是什麼場合,只要關係不錯,職位差不多,都是一把很好的溝通鑰匙,讓氣氛更加活躍,說白了,男人也有男人的話題,男人的話題其實就是女人而已。
劉銘祺自然對葛爾泰的黃段子十分的感興趣,好多都是他頭一次聽到過的,聽起來十分的刺激過癮,一個勁的催促葛爾泰多講幾個給他聽。
葛爾泰嬉皮笑臉聊了幾段黃段子後,身子向前湊了湊,話鋒一轉,一臉凝重地拍著劉銘祺的肩膀,說道:“劉大人,你雖然年輕,但也算是本督的老朋友了。今日借著喜慶之日,本督就向你敞開胸懷,說說心裡話,但你要答應我,絕對不許說出去。
劉銘祺見葛爾泰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點了點頭笑道:“既然是老朋友,有些事情當然不會隨便跟人說了,大人不必過慮。”
葛爾泰伸手抓起酒壺,親手給劉銘祺斟了一杯酒,敬道:“那本提督先敬劉大人一杯,算作賠罪。”
劉銘祺一愣,當即奇道:“慢著,葛大人難道喝多了不成,這沒頭沒腦賠的是哪門子的罪呀!再說了,大人對下官有賞識重用之恩,何來罪過只有啊?”
葛爾泰拗著性子道:“你先喝了再說嘛?”
劉銘祺不免心中一陣詫異:這老東西在搞什麼鬼,平時不見他對我這般客氣,今日卻一反常態,像個犯了錯的學生般,愧容滿面,十分的尊敬。
無奈之下,劉銘祺只好先幹了一杯,看他接下來還怎麼說。
葛爾泰見劉銘祺滿飲一杯,跟著也陪了一杯,然後再次恭恭敬敬地給劉銘祺斟了一杯酒。笑著道:“要說起賠罪,咱們先從劉大人率兵剿匪說起……”
劉銘祺一聽他要從自己率兵剿匪時說起,腦袋瓜子上直冒冷汗,連忙笑著打斷道:“得得得,提督大人,天色不早,下官這還等著入洞房呢?您還是長話短說,直奔要點,簡明扼要地說說算了。”劉銘祺心裡清楚,葛爾泰是典型的醉酒磨嘰類型的人,只要酒喝高了,逮住一個人,他能跟你說上三天三夜,非說到他酒醒了為止。所以只要和葛爾泰喝酒,百官們寧願被他罵一頓,也不願意聽他唧唧歪歪地在耳邊跟蒼蠅嗡嗡作響似的磨嘰。
葛爾泰也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忙拍著胸脯保證道:“劉大人,本督這次保證不磨嘰,保證不耽誤你入洞房。本督是真的是想把憋在肚子裡的話,跟劉大人一股腦地說說,不說出來,本督憋得難受啊!”
劉銘祺拿他無則,徐徐說道:“好好好,下官洗耳恭聽。不過,提督大人就從你為何對不起下官處說起,勿要從頭說起。”
葛爾泰連聲答應道:“本督知曉,本督知曉。”
劉銘祺手提袍袖,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道:“提督大人請講!”
葛爾泰話未出口,先嘆了一口粗氣,道:“哎!本督慚愧啊!為了自己仕途似錦,背地裡做出對不起劉大人的事來!連日來寢食難安,愧對列祖列宗啊!”
聽到此話,劉銘祺心裡“咯噔”一下,猶然一驚,當即泛起了尋思:背地裡做出對不起我的事?難道是我殺鄭公公的事葛爾泰知道了,又將此事上報朝廷邀功了嗎?人都是很敏感的,出於自我保護的目的,劉銘祺心中疑慮重重,謹慎道:“葛大人何出此言啊?大人對下官只有恩德,何有對不起下官之事呀?下官一時糊塗,還請葛大人明示?”
葛爾泰眼中滿是愧疚,自斟自飲了一杯,嘆道:“本督祖上世代受皇恩浩蕩,鎮守邊塞,屢立奇功,飽受歷代先皇嘉獎。可是到了我這輩卻是建樹不大。從本督二十幾歲便在此任職,一守就是二十幾年,從沒幹出一件光宗耀祖的功績來,比起劉大人此般青春年少便已是功勳卓著的功績來,甚是慚愧。劉大人不但有帶兵征戰,穩固邊防的帥將之才又有興國建業的賢能之治,本應受到皇上的嘉獎重用。可是……可是為了實現本督在垂暮之年官升一級回京任職的心愿?卻昧著良心將劉大人塞外剿匪和勵精圖治的諸多功績大部分都攬在自己的身上,呈報給皇上,邀功求賞,希望皇上能恩准本督返京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