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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銘祺心知自己剛才所言激怒了他們,忙隨機應變道:“等等,大人息怒,小人並不是什麼瘋秀才,而是京城富戶趙員外府上的管家,今日特奉府上老太爺之命前來請寺卿大人,有要事相求,並無得罪大人之意。”
那個官差站起身,翻了翻眼珠子,譏笑道:“寺卿大人沒空,他正忙著和大將軍掐架呢……”話未說完,眾人已是捧腹大笑,人人笑得前仰後合。
“這……”劉銘祺故裝懵懂。心裡卻是被這幫散兵游勇,閒散官吏氣得直罵,實在是太不像話了,自己還沒上任呢!就成了他們的消遣之物了。
一旁有位年齡在四十歲的官員,實在是看不過去了,畢竟來者是客,說不定找寺卿大人真的有要事,忍不住解釋道:“這位管家,不知你要找哪為寺卿大人啊,上任的寺卿大人早已調任別處為官,現任的寺卿大人至今尚未走馬上任,估計就這幾天的事了,你還是過幾天再來吧!”
劉銘祺壓了壓火,沖他回道:“那總有個管事的吧?我家老太爺今年生意興隆,財源滾滾,因此想請鴻臚寺出面,幫著搞一次轟動京城的周年慶典儀式,事成之後必有酬謝。”
鴻臚寺在京城本是個清水衙門,不像吏部,掌管全國文職官吏的任免、考課、升降、調動、封勛等事務,想升官發財的官員消尖了腦袋也要往裡鑽;更不像戶部,掌管全國土地、戶籍、賦稅、貨幣、官員俸祿、財政收支等事務;富得流油,家裡後院的金銀恐怕都堆成了山;
只有鴻臚寺,太常寺(主管祭祀),太僕寺(管馬),翰林院等少有的幾個檔口沒有油水可撈,沒有銀子可貪,著實培養了一大批吃飽了撐得沒事幹的閒官。因此,若是京城哪家富戶生意好,舉辦個大規模的慶典什麼的,也會聯繫到他們去捧捧場,多少也能賺點外快,能撈就撈點,機會少的可憐。
那位官差接著介紹道:“寺卿大人雖然還沒上任,但楊痿楊大人是我們鴻臚寺的少卿,若有什麼要事就跟楊大人商量也可。”
陽痿!這個後世讓多少男人困惑的名詞,居然成了他的名號,可笑可笑之!
劉銘祺忍著笑,又恭敬地朝那位胖官拱了拱手道:“不知楊大人能否在百忙之中抽出寶貴的時間為府上的周年慶典儀式指點一二呢?”
鴻臚寺少卿楊痿一聽,頓時來了興趣,有銀子賺比起鬥蛐蛐來的興致要濃上百倍,不過,楊痿倒是十分狡詐,假裝為難地皺了皺眉頭,面呈苦色,猶豫道:“這個嗎?按大清律例,官府禮儀是不得為百姓辦理民間慶典,而且,最近朝廷抓的緊,要是追究下來,恐怕我等都要吃不了兜著走嘍!”
“楊大人,我家老太爺可是誠心誠意地來請各位大人幫忙的,銀子方面的好說,老太爺說了,要是鴻臚寺肯出面籌辦,他願出一千兩銀子作為酬謝,就請楊大人不妨破例。”
陽痿一聽肯出一千兩,心頭一喜,連兩隻肥耳朵都跟著動了起來,笑道:“既然你們家老太爺要是出得起銀子的話,即便是冒著被查辦的危險,我們還是要出面幫忙籌辦的,對不起誰也不能對不起送上門來的銀子。你放心,我們府內的官員各個都是行家裡手,保證讓你家老太爺滿意。”
“那就多謝楊大人及各位主事大人。”劉銘祺邊說邊朝幾位官差鞠了一個羅圈揖。
這時,清兵們端過來幾條凳子,劉銘祺和眾差官圍坐在一圈。別看他們平時奉命干朝廷的指派下來的各種朝事禮儀不積極,一見有外快可以撈,工作熱情頓時高漲起來,有的端茶送水,有的恭言左右,紛紛就辦慶典的相關程序安排開始討論起來。
劉銘祺正和幾位談著呢?忽然府門轟的一下被幾個身穿黃馬褂的士兵推開,眾人一愣,抬眼朝府門望去。只見府門前停了一輛插著黃旗裝點華麗的馬車,看勢頭像是皇宮裡來的人。誰會閒著沒事跑鴻臚寺來呢!即便是皇宮有些大的慶典要辦,無非也是跑來個小太監通稟一下而已,從來沒見過這等陣勢,眾人紛紛猜測著。
只見馬車轎簾兒一掀,在幾個小太監的攙扶下,從車裡邊哈著腰走出一位一身宮中太監打扮的老太監。
劉銘祺一眼搭過去,不由暗道:“福公公?”此人正是皇上身邊的監軍福公公,他下了馬車,在幾個小太監的簇擁下來到堂院。身穿黃馬褂的親兵步入堂院立於兩側,手按腰刀威風八面。
福公公見鴻臚寺的大小官員全都聚集在院堂門口,像是在商討公務,當即停住腳步,不打算再進入堂內執行傳宣。身邊的小太監見福公公止步,忙上前一站,腰杆一挺,攢足了內氣,高聲尖喝:“聖旨道!”
眾人這才明白過來,敢情是來傳旨的。鴻臚寺的大小官員兵卒連同劉銘祺等乍然一驚,在楊痿大人的率領下,匆忙上前數步,雙膝落地,先後跪到福公公的面前,跪地接旨。
福公公嘴角撇了撇,微微而笑,心裡可謂爽的要命,作為太監的福公公,一生跪人無數,每每傳旨時,方能從眾人跪地接聖旨時的恭敬之態,使自己心裡猶然生出一絲快感。原來被人三跪九拜的感覺果然過癮。
福公公隨後又板起臉,清咳一聲,高聲道:“鴻臚寺卿劉銘祺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