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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懋修怔了一怔,旋即道:「這位可是寧修寧公子?」
寧修連忙擺手道:「當不起公子二字。」
張懋修如今只是個秀才,不過按照歷史的進程,明年鄉試,張懋修必定中舉,而後年的大比張懋修則會中狀元。一同中進士的還有張家大郎張敬修,以及次輔張四維家的公子張泰征。
一想到這裡,寧修心中就十分痛苦啊。
鄉試還好說,張懋修,張敬修,張泰征應該是會在順天府參加鄉試,不會占名額。可會試、殿試怎麼辦?
跟首輔、次輔之子爭名次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哎,還是老老實實以中進士為目標吧。
公子不讓叫,張懋修又想喊寧修同學,但一想到他是在國子監讀的書,寧修是在江陵縣學,壓根就不算同學。
張懋修思忖了片刻,淡淡道:「我稍年長几歲,稱呼你一聲賢弟可好?」
寧修心道你是相府公子,自然你說了算。
「懋修兄折煞小子了。」
「今日愚兄是奉了家父之命,請寧賢弟過府一敘。不知寧賢弟可有時間否。」
奉了父上之命?
寧修愣了一愣,張居正要找他去聊天?
「閣老有命,小子安敢不從。」
「這便好。」
張懋修淡淡笑道。
......
......
ps:張居正一共六個兒子,張懋修行三,後來萬曆八年中了狀元,值得提上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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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與張太岳論道
可憐寧修還沒來得及補妝,咳咳是整理儀容便跟著張三公子來到張家祖宅。
這座張氏祖宅足足五進深,端是氣派非常。
寧修進了大門,跟著張懋修一路穿堂過院來到一處遍植翠竹的雅致院落前。
張懋修淡淡道:「寧賢弟,家父便在堂中,請隨我來。」
寧修點了點頭,緊步相隨。
進了內堂,繞過屏風,寧修見一五十來歲的男子端坐在黃花梨南官帽椅上看書,便上前拱手道:「小子江陵縣學諸生寧修拜見張閣老。」
「你便是寧修?」
張居正放下書本,淡淡問道。
「小子便是寧修,閣老有何吩咐?」
「那寧記手抓餅就是你做的吧。」
啊?
張居正不愧是人精啊,只一眼就看出了?
寧修那個瀑布汗啊。
「閣老明鑑,這手抓餅確實是小子所作。那日熟睡之中,伊吾他老人家託夢給我,告訴了小子這手抓餅的做法。小子不過是借他老人家的光罷了。」
寧修編的有模有樣,張居正卻是不為所動。
他盯著寧修良久,哈哈笑道:「是不是伊吾他老人家託夢老夫不關心。老夫只知道江陵城又出了一份美食。」
寧修總算鬆了一口氣。
張居正可是出了名的美食達人,這手抓餅能夠對他的胃口,說明確實很有發展前景。
「你做的對。如今你有秀才功名在身,如果醉心於這些奇淫技巧,反倒會對舉業有影響。」
寧修連忙拍馬屁道:「閣老教訓的是。」
張居正繼續道:「老夫府中管事張敬問你一張手抓餅為何賣二十五文,你解釋說『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看來你對孔聖之言多有見地。」
寧修連呼不敢。
「孔聖之言,豈是小子能夠謬解的。」
「既然不解孔聖之言,解一解老夫的疑惑如何?」
「閣老請賜教。」
張居正點了點頭,不疾不徐的說道:「老夫入閣之後,立志於推行稅制改革,下令全國範圍內重新丈量土地,核查徵稅田額。可阻力非常人可想。你可知這是為什麼?」
寧修心道您老人家是明知故問嗎?但他還是恭敬答道。
「回稟閣老,以小子淺見朝中阻力頗大,全因一個『利』字。」
稍頓了頓,寧修繼續道:「大明立國之初,土地分配較為均勻,百姓大多有地可種。但到了成化、弘治年間,土地兼併已經日趨嚴重。究其原因,不僅僅是因為富商豪賈增多,更是因為科舉制度。」
「此話怎講?」
「大明有徭役賦稅種種,但有功名在身者可以免除徭役稅賦。故而若是誰家中了秀才,乃至舉人。同鄉族人必定爭相把土地投獻。長此以往,土地都集中到了這些縉紳手中,這些縉紳或是家中有人在朝做官,或是本身就是諸部院寺的主官。他們怎麼可能允准重新丈量土地呢?」
寧修前世讀晚明史時,對晚明土地兼併直是深惡痛絕,並嘗試做出過許多推演分析。故而他此刻能夠出口成章,鞭辟入裡。
張居正雖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但因為其本身就是大地主,加之歷史的局限性,不可能擁有寧修這麼深刻的認識。
寧修這番說辭也是考量良久的。如果對面的人換成了徐階徐華亭,他是斷然不會這麼說的。
徐閣老生性圓滑,縱容家人侵吞田畝。及至徐階隱退,朝廷清查徐家田畝,發現徐家名下田畝竟然有十萬畝之多。天子下令收繳徐家侵吞的田畝,徐階竟然還忝著老臉請求能不能只歸還一部分。
但是張居正不同。雖然張家在江陵也是超級大地主,但張居正對於子女的約束還是很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