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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鈞陰沉的聲音讓一幫小太監打起了冷顫。皇爺可不是在嚇唬他們,這位首輔張先生最恨宦官蠱惑天子玩樂。若要讓他老人家看到這場面,把他們活活杖死都有可能。
一眾小太監連忙端起鬥蛐蛐的盆缽,一溜煙的跑到了屏風後面。
收拾妥當後他們才折返回來恭敬的侍立在天子身邊。
他們前腳剛剛站定,張居正和劉守有後腳就跟了進來。
二人雖然都是朝廷重臣,但見駕所需要行的禮儀卻全然不同。
張居正只是微微欠身致意,而劉守有則是推金山倒玉柱叩頭行禮。
這就有些尷尬了。
朱翊鈞微微抬手,示意劉守有平身。
劉守有遵旨站了起來,恭敬的站在張居正身旁。
「元輔先生,劉指揮使,你們求見朕可是有要事稟奏?」
朱翊鈞已經當了六年的天子,雖然年歲尚幼,但長期養成的上位者的氣勢還是讓他不怒自威。
若殿內只有張居正和他二人,他的這股帝王之氣也許還會被壓制,但現在有劉守有在,他便可以毫無顧忌的抖一抖天子的威風了。
那張居正就是再跋扈,也不敢當著外臣的面無禮吧?
張居正沖朱翊鈞拱了拱手道:「啟稟陛下,老臣和劉指揮使求見陛下確是有一要事稟奏。就在方才,遼王殿下在錦衣衛詔獄自縊身亡了。」
「什麼?」
朱翊鈞作出一臉驚訝狀,追問道:「劉指揮使,方才元輔張先生的可是實情?」
劉守有連忙拱手回道:「回稟陛下,確是如此。臣無能,請陛下治罪。」
萬曆皇帝卻是擺了擺手道:「遼王是畏罪自殺,與劉指揮使有何干係?再說,劉指揮使也不想看到這件事發生吧?」
「陛下英明。」
劉守有連忙送上一記馬屁。
「遼王既然已經自縊獄中,這件事便無須再審了。朕決意廢除遼藩,元輔先生以為如何?」
萬曆皇帝這一問確是問到張居正的心坎里去了。
張家與遼王一系的恩怨該是做個了結了。
「陛下英明。遼王不忠不孝,如今又畏罪自殺,坐實了罪名。依臣之見,陛下廢除遼藩合情合理。」
「恩。」
朱翊鈞點了點頭,大手一揮道:「既如此,便把遼王世子及一眾王子、郡主盡數貶為庶人,流徙雲南吧。」
「臣遵旨。」
劉守有連忙抱拳領命。這種事情當然是要由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來操辦了。嘿,繡春刀又到了出鞘的時候了。
「劉指揮使,你且退下吧。朕和元輔先生還有些話講。」
劉守有恭敬道:「臣告退。」
說罷便小心翼翼的退出殿去。
「你們也下去吧。」
朱翊鈞環視一周,那些小太監們便恭敬的退出了乾清宮。
「先生受委屈了。」
殿內已經只有他二人,朱翊鈞沉聲道:「之前有過不少彈劾先生的奏疏,朕自然是不信的。無奈彈劾的奏疏實在太多,朕也只好留中不發,不能為先生辯解太多。現在看來,這些人怕都是遼王安排好的啊。」
張居正心中一沉,心道皇帝陛下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那些奏疏中有一部分明明是他授意門生進的,為的就是搶先一步自誣。
之後不管是到太后面前倚老賣老,還是以退為進上書致仕,都將占據絕對的主動。
可現在看來,皇帝陛下似乎是看出了什麼,明面上看是把責任都推到了一個死人身上,但細細想想是不是在敲打他呢?
不過張居正也是久經宦海沉浮的老臣,哪裡會被皇帝的一番話就攪亂了心神。
他沉聲回道:「臣謝陛下信任。臣對陛下,對大明乃是一片赤膽之心。不管小人如何挑撥,這一點不會改變。臣也相信陛下一定能夠做到重瞳親照。」
一個太極,張居正又把壓力回給了萬曆。
萬曆皇帝尷尬笑了笑道:「先生說的是。」
為了掩飾尷尬,他不得不引開話頭。
「聽說元輔先生的長子、三子今年要參加順天府的鄉試,大明又要出兩位能臣了,真是國之幸事啊。」
張居正連稱不敢。雖然他能夠保證兩個兒子一定在鄉試中高中,但卻也不能這麼說,何況還是在天子的面前。不然,豈不是坐實他目中無人,不把朝廷當做一回事了?
「元輔先生太謙虛了。虎父無犬子,朕相信他二人一定能夠報效朝廷的。」
萬曆皇帝笑吟吟的說道:「朕還聽說湖廣最近出了一位才子。這才子姓寧名修,與元輔先生同是荊州府江陵縣人,荊楚真是文脈昌盛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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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再赴詩會(一)(第二更,求訂閱,求月票!)
張居正心中一沉。
天子雖然有說有笑,但似乎隱隱有深意啊。
難道天子是在暗示他朝中楚黨張黨人數太多?
張居正不知道萬曆皇帝究竟是什麼意思,只得如實答道:「這寧修確實頗有才情。老臣聽說他已經通過了縣學的科試,獲得了今年八月湖廣鄉試的資格。」
張居正回答的滴水不漏,既不多言也不寡語,讓萬曆皇帝挑不出毛病來。
實際上確實是他想多了。
萬曆皇帝只是聽說了寧修作的幾首詩詞,覺得驚艷才會提起來,並沒有任何暗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