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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喜詩,宋人善詞。
而大明朝的文人對於詩詞基本是一視同仁的,只不過在雅集這種場合還是作詩的更多一些。
不過寧修做的這首詞卻極為應景扣題,說是完美也不為過。
「撥燈書盡紅箋也,依舊無聊」
阮康念了幾遍,眼前一亮道:「這第一句就寫出了意境。巧挑燈芯,提筆書紅箋,之後卻仍提不起興致,該是因為這些紅箋寫好後不知該寄向何處吧?『玉漏迢迢,夢裡寒花隔玉簫』更是絕了!更漏遙可聞,佳人音訊絕。唯有在夢中隔花相對。阮某都濕了」
「濕濕了?」
寧修一臉懵比,這位阮公子在開玩笑吧?
「是啊,眼眶濕了啊。」
阮康擦了擦眼角,繼續說道:「這下一句『幾竿修竹三更雨,葉葉蕭蕭。』則又回到了現實中。修竹淒風苦雨,蕭蕭瑟瑟無人陪伴,真是聞者落淚啊。」
仇恪接道:「哈哈,要說畫龍點睛之筆,當屬這句『分付秋潮,莫誤雙魚到謝橋』啊。寧朋友將這『雙魚信』託付給秋日潮汛,希望早日寄到佳人身邊,與詞作開頭的那句『撥燈書盡紅箋也』正好呼應,妙哉妙哉!」
「想不到我荊州府有如此多大才之士。寧朋友不顯山不露水,這卻是一鳴驚人啊。」
「寧朋友如此大才,便是與三蘇相比也不予多讓。」
「寧朋友的大名很快就要傳遍江陵城,想必不久江陵青樓楚館的紅姑娘都會爭相傳唱這首詞了。」
「聽說寧朋友是江陵縣學的生員?明年是要參加湖廣布政司的鄉試吧?有如此大才,鄉試中舉肯定是板上釘釘的了。若是後年再能會、殿連捷便也是少年登科了。」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這分明說的就是寧朋友嘛。」
眾人一陣吹捧,吹得寧修飄飄欲仙。
我擦,這才祭出了一首詞就獲得了這麼高的評價,他若是多吟誦出幾首出來還不得被捧到天上去了?
看來明代文人對於才學確實看得很重啊,對於有真才實學的雅士他們是極為推崇的。但對於那些腹中空空的草包,肯定也是極度鄙視的。
張懋修由衷的為寧修感到高興。他舉辦雅集確實是為了給寧修一個表現自己的機會,讓他在科試來臨前儘可能的刷一波聲望,爭取到最大的資源。
可他著實沒有想到寧修能夠作出這麼好的詞來。
要知道,寧修的文章水平也就是中上而已,這還是因為他的時文觀點犀利。若是單論文章的華麗程度,也就是中等。可他卻在詩詞上有如此造詣,當真是讓人嘖嘆。
雖然科舉不考詩詞,但作的一首好詩詞卻可以讓考官對其另眼相看。
畢竟考官也是人,也會有自己的喜好。沒有一個考官是不喜歡詩詞的。
這些考官平日裡也是會參加雅集詩會的,免不了要吟詩作詞,自然對好詩好詞很欣賞。
再說,若能有個大詩人大詞人作學生,傳出去也是美談一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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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這下真火了(第二更,求訂閱,求月票!)
詩會雅集,本就是文人讀書人之間互相吹捧的工具。對此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卻也不說破。
當然,寧修吟的這首詞肯定是有水準的,被眾士子吹捧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寧修有些飄飄然的時候,那個身著青衫的三十餘歲男子幽幽一嘆道:「這首詞雖然好,但太過兒女情長了。大丈夫立世當有濟世安民之胸懷。即便仕途不得意,也要心憂天下。寧朋友有大才,卻把精力都放在吟詩作詞上,豈不是落入下乘了?」
在眾多吹捧的聲音中這個聲音很刺耳,也很沒有道理。
詩會雅集本就是讀書人消遣娛樂的場合,作詞作詩當然可以由著性子來。並不是說在雅集上作一首兒女情長的詞就沒有擔當吧?
這個青衫男太鑽牛角尖,太針對寧修了。
果然,阮康率先替寧修抱起了不平:「汝安兄此言差矣,這行令是懋修規定好的。大家都是以懷人為主題作詩作詞,怎麼到了寧朋友這裡就有錯了?還是汝安兄覺得我們荊州的讀書人都是一群心無家國,只知道吟詩作詞奢靡享受的自私鬼?」
這話說的其實很重了,見雅集上隱隱出現了火藥味,張懋修有些不悅。
好好的一次雅集要是弄得不歡而散,他這個創辦人可沒有面子。
他咳嗽了一聲,擺擺手道:「哈哈,汝安有汝安的道理,叔夜也有叔夜的道理,大家沒必要抬高自己貶低別人嘛。來,喝酒,喝酒。」
張懋修舉起酒杯轉了一圈一飲而盡,眾人見狀亦只得舉起酒杯飲了乾淨。
好好的雅集被這中年男人一鬧,立時便索然無味了。眾人又作詩一輪,便草草結束了雅集。
眾人離開後,寧修向張懋修打聽那人的來歷。
張懋修苦笑一聲道;「他叫劉惟寧,荊州府江陵縣人,頗有才學。但因為得罪了縣學的何教諭,一直不能獲得鄉試的參試資格,到現在還是個秀才。」
寧修恍然大悟。
別看縣學教諭的品級很低,但權力可一點不小。
就拿這科試來說,成績名次都是他一人定的。
劉惟寧是江陵縣人,自然入的是江陵縣學,得罪了何教諭被穿了小鞋重點『照顧』,肯定無法在科試中脫穎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