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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長尷尬道:「這人不是我安排的……也沒有策反。」
「……」
徽王府主力港中待命,僅楊長帆等百人登岸受降。
先是安撫驚魂未定的知縣,表示一切都是因為許朝光不義,徽王府掌南澳,必與民齊心,販商利而非劫民財。知縣也恨不得三叩九拜,謝船主除了許賊,船主是來除賊的,絕非是來與朝廷做對的。
潮州終是迎來安穩,楊長帆親遣心腹送知縣回澄海,這才算了結此事。
外事了結,該談內事了。
南澳雖與苔灣相同,都是做抽水的買賣,但無論港口規模還是防務、府邸,都與苔灣相差太多,一副破漁村的樣子,兩千賊寇聚於島上,實是慘不忍睹。
計劃之中,是奪此島設市,效仿澎湖,但眼見此島條件如此之差,距離廣東本土如此之近,與當年舟山岑港極其相似,若非廣東兵力儒弱,許朝光絕難守住此島。
此地作為一個海盜聚集地是可以的,但若在此設市,易攻難守,還要撥來苔灣的官吏來管理,大興土木,反倒成了麻煩。
與徐文長相議,二人皆以為應放棄此地。
最終傳首領莫應夫,允其繼許朝光之位可繼續統領此地,只要不再與徽王府作對就好了,至於投降一事,想跟著徽王府的就上船,不想上船的徽王府也不強求。
一番抉擇之下,本地賊寇倒是七七八八都上了徽王府的大船,一來再混在南澳實在沒什麼油水了,誰都知道徽王府富得流油,苔灣島美女眾多,二來混徽王府,在一定程度上也相當於從良了。
船隊漸漸東去,新任首領莫應夫目送良久,今後剩下的這五六百人,就要跟著他吃飯了。
……
楊長帆誅許朝光,雖未全面剿滅,但南澳勢力已大不如前,僅能暗中抽些本地貨船的小水,外加名義上已招撫,潮州府封莫應夫為新任千戶,也算了卻了一個禍害。
潮州官府百姓知大惡徒許朝光已死,無不感天謝地奔走相告,徽王府竟成為了百姓官府的救星,替官府做事剿匪,廣東司只恨楊長帆為什麼不再往西去,與飛龍國決一死戰。
第256章 封王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在楊長帆的視野里巴不得起義造反的越多越好,徽王府雖然強大,但始終堅持「一個大明」的原則,相比於俺答和起義軍來講,始終不是皇帝本人最大的敵人,一旦俺答回老家,起義的星星之火都被撲滅了,楊長帆才會成為頭號大敵。
只要飛龍國不吃飽了撐的劫徽王府的船,雙方必然是合作的關係。
果不其然,楊長帆回苔灣府還沒來得及慶賀凱旋,便見到了飛龍國的使者。
既然對方投來善意,楊長帆自然也隆重接待飛龍國一行,設宴款待。
要說飛龍國也當真重視徽王府,此番派來的是國中第二號人物林朝曦,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來此本準備先揚國威,吹噓飛龍國如何兵強船堅,治下如何國泰民安,可看過萬船泊市的澎湖,見了號稱東海小蘇州的苔灣府,咱們飛龍國簡直就成了一個漁村。
的確,楊長帆治下的苔灣,與所有起義軍有本質的區別,重視商路,重視人才,高度分利與商人百姓,民富則國強,外加辦科舉,建學堂,東海選賢等一系列活動,現在的苔灣已經是集自由精神,財富文化於一身的貿易城市,甚至形成了獨特的學者身份,中產階層,這是一腔熱血一味蠻幹的起義軍永遠無法做到的。
但起義軍的實力也不容小覷。
千百年來,無論是農民起義還是政客競選,總有一個屢試不爽的口號,一幅光輝萬丈的大旗——「等貴賤,均貧富」,每次祭出這幅大旗,總會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從陳勝吳廣到美國總統競選者桑德斯,無數個起義者與政治家,一次次的以粗暴直白或是隱諱狡猾的方式祭出這幅大旗,用革命式,報複式,烏托邦式的口號,拉攏底層勢力,打擊高層勢力,過去是這樣,未來也是這樣,這樣的理念會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展現,成為聚集權力的噱頭,成為社會哲學的美好試驗。
對這個時代的起義者來說,需要軍力,「等貴賤,均貧富」可以拉到軍力,一個人就是一個兵。
對於政客競選來說,需要選票,一個富人的選票是一張選票,一個窮人也是一張,然而窮人的數量是富人的成百上千倍。
當然,成功得到權力後,他們沒一個人能成功實現自己的諾言,「迎闖王不納糧」,那咱們闖王吃什麼?闖王沒的吃,占了紫禁城也守不住啊。
也許在未來,生產力極度發達的時代,會出現一位高人實現這個,但眼下,抱著「等貴賤,均貧富」大旗的起義軍,是不可能有出路的,是必然崩盤的,就像他們一個個前輩與後輩一樣。
當然,楊長帆這麼想也有些作弊的嫌疑,大明自己就是起義出身,對付起義擁有特別的知識技巧,飛龍國王張璉是遠遠不夠格的,即便莽如黃巢李自成,奪下洛陽京師,抱著這個理念,也休想坐穩王位。
面對這樣一個必然失敗的起義王國的二把手,楊長帆投去了足夠的善意,只希望你們在廣東好好為了理想而奮鬥,不要下海給老子添亂。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擁十萬大軍的廣東國王,看著隔壁大發橫財,是不會那麼老實的,林朝曦此行就是來聊這件事的,看到了苔灣的富裕與美好,更堅定了他這個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