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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日,唯一一個來救駕的,也只有他!
海瑞蒼老瘦弱的身體,在嘉靖面前經受著一次次的摧殘。
「海瑞!!」嘉靖再也無法忍下去,扶著龍椅起身伸手,「朕……朕……朕知錯了!!!」
全場唏噓。
嘉靖一生犯了無數的錯誤,但他從沒承認過。
即使在楊長帆的槍口前,他也沒有承認。
但面對這樣的海瑞,他終於低頭了。
「朕知錯了!!!停止吧!!」嘉靖雙目通紅,幾乎用哀求的語氣沖海瑞吼道。
海瑞即便撲在地上嘔著血,神色卻還大為清明,露出一絲感動的笑容:「輔此明君!臣一生足矣!」
話罷,他再次撐起殘破不堪的身體,一步一挨拖著木棒走向前去。
「臣!來……救駕……」
即便是殺人無數的趙光頭,也不忍再出拳,轉頭望向楊長帆。
楊長帆默默點頭。
趙光頭嘆了口氣,默默握拳。
很可惜,海瑞沒有機會再迎接趙光頭的拳頭,踉蹌途中,氣力不支,撲倒在地,隨後又盡力向前爬了幾寸。
「臣……來救……」
微弱的聲音戛然而止,海瑞永遠地閉上了那張逆耳的嘴。
嘉靖木然坐回龍椅,雙目呆滯,淚流兩行。
楊長帆在旁問道:「怎麼樣,後悔麼?」
「……」
群臣默默垂淚,即便是徽王府軍士也有所動容。海青天的名號幾乎大過首輔,如今死在這裡,也算精忠報國,死得其所了。
楊長帆回身,一步步踏下台階,掃視眾人。
「其實,能擋住我的人有很多很多。」
「比如張經。」
「比如陸炳。」
「比如王忬。」
「還有很多很多。」
楊長帆說著,環顧四望:「可惜你們沒有給他們機會。」
群臣咬牙切齒,奸臣誤國,嚴黨埋下的禍根太深了。
「你們以為都是嚴嵩做的?你們就沒有錯麼?」楊長帆回身望向嘉靖,「你就沒有錯麼?」
「楊賊!」黃光升怒而出列,指向楊長帆,「若要殺人,就來個痛快!我大明的朝廷,輪不得你來羞辱!」
「哼。」趙光頭輕哼一聲,便要上去了結他。
「不動他。」楊長帆抬臂道,「在這太和殿,我只殺一人!當然,像海瑞那樣尋死我攔不住!」
黃光升奮力握拳,他也想如海瑞一般殉節,卻怎麼也踏不出這一步。
楊長帆再度回過頭去,望向嘉靖。
嘉靖心中一凜。
「放心,不是你。」楊長帆忽然轉過頭去,望向人群中的胡宗憲,「自己來還是我來?」
胡宗憲面無表情:「不勞船主了。」
話罷,他幾步踏上,面向嘉靖,雙膝跪地。
「賊,不能賜臣死,只有皇帝可以!」
「此番引賊入京,罪責全在微臣!臣罪該萬死!」
「求陛下賜死!」
「……」嘉靖早已沒了氣力,只擺了擺手。
趙光頭一步踏上:「還是我來吧。」
「讓他自己來吧,我其實不恨他。」楊長帆攔住趙光頭。
趙光頭就此將大刀擲到胡宗憲身前。
胡宗憲沖楊長帆投去一個感謝的神情:「早在杭州,就該死的。」
話罷,他雙手反持大刀,奮力刺入腹中,怕死不透,只盡力刺得更深,更深。
「臣……先走一步……」
胡宗憲就此倒在血泊之中。
「你害我,我卻待你不薄。」楊長帆朗朗說道,「這樣一來,史書能給他一個清白了。」
「楊賊。」黃光升噓喘著氣道,「你滿意了?」
「還沒有。」楊長帆轉過身,正視嘉靖,「我對皇帝不滿意,他愚蠢,昏庸,近奸遠忠,固守成規,只求修仙得道,不顧天下子民,江山社稷。他屠我義父,枉殺忠良,這些事海瑞說得很清楚了。」
黃光升瞪目怒道:「大膽楊賊,我……」
「別急,我不弒君。」楊長帆抬手道,「我只是想,皇帝當成這樣,是不是該自愧退位?」
群臣凝神屏息,終於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了。
楊長帆是要逼皇帝禪位麼?
禪讓給他麼?
嘉靖死盯著楊長帆:「朕絕不……」
「別急,不是讓給我。」楊長帆四望道,「太子何在?」
所有目光就此望向了裕王。
裕王十分無辜,但既然來了,就要有做為。
「這裡沒有太子,只有本王。」
楊長帆卻沒理他,因為他發現了人群中的熟臉。
「長高了啊。」
楊長貴尷尬點頭,他怎麼也想不到與哥哥會以這種方式會面。
「弟弟,這個人可以當皇帝麼?」楊長帆問道。
楊長貴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但他不怕,他一直就在風口浪尖,他知道如何對峙這風口,如何迎上這浪尖。
楊長貴就此朗然道:「裕王殿下雖無太子之名,實為嫡長之身,依法禮該繼承帝位。裕王近忠遠奸,聽諫言,明事理,知人善用,勤勉學政,必可為明君。」
「可以麼?」楊長帆轉望嘉靖,「你回後宮專心修道,你兒子來當皇帝。」
嘉靖豈能受此大辱,扶座起身怒指楊長帆:「我大明的江山誰來坐,輪不到你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