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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要感謝幾百年前的先行者,鄭和提督代表大明七下南洋,與諸多毛國建交,一時之間萬邦來朝。早在那時,整個東南亞幾乎就是大明的屬國了。
沒什麼比屬國被侵犯,宗主國出兵救援更加正義的戰爭理由。
楊長帆目標明確,明廷卻是愈加混亂。
俺答剛剛撤兵回老家,嚴嵩便倒台。
嚴嵩倒台不要緊,嚴世藩要入京問罪。
嚴世藩問罪也不要緊,東南總督又空出來了。
這種時候,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懷疑這是一個必死的差事,連嚴世藩這種要腦子有腦子,要勢力有勢力,要爹有爹,幾乎無懈可擊的人都倒了,誰還敢來?
就算原本有敢來的,現在也不敢來了。
誰不知現在正是黨爭最激烈的時候,嚴黨勢必還會反撲一把,你東南總督橫豎就是個靶子。薊遼總督王忬為人低調謙和,在朝中既有威信,又沒有張經那麼高傲,他還不是說死就死了?這樣穩重的總督都逃不過黨爭,誰還敢上?
其實還是有的,徐文長的老師,心學泰斗唐順之已在東南多年,再也無法忍受這樣混亂的局面,主動請命暫管東南,甚至做出了「失一縣,斷一指」這樣程度的軍令狀。本來朝廷已經準備點頭,奈何天命已定,唐順之在浙江連年征戰前線,身體終究不如徐海,積勞成疾,在船上發病身亡。
可見嚴世藩總督雖然當的輕鬆,手下卻是有真累的。
唐順之是少數嚴黨不敢碰不願碰也沒道理碰,不貪污不站隊只一心做事的存在,他本人也不畏生死知行合一,幾乎是此時唯一的人選,然造化弄人,終是輸給了閻王爺。
如此整理下來,真的沒有人了,是真的沒有了。
此前東南倭亂嚴重,內鬥更嚴重,為補空缺,朝廷屢派北方將領官員去東南,終至北方空虛,俺答險些再臨京城,王忬被活活劾死雪上加霜,北方的人一個也不能動了。
於是,東南就此真的沒有總督了,由各省巡撫處理軍務。
南直隸、浙江立刻進入了哭爹喊娘的狀態,福建廣東則很輕鬆。
只因為在南浙的是徐海,在福廣的是楊長帆。
楊長帆徐文長聞訊大喜,時機已到。
毫無疑問,這是一次人才真空期,在無數的戰亂、黨爭之後,便是泱泱中華,也沒有人才補上來了。
黨爭之亂,邊關告急,年邁首輔上任,皇帝心灰意冷,如此窘迫的局面下,就算是瘋子也不會來搞東番澎湖。
雖仍有俞大猷戚繼光等強將存在,但一方面他們要對付徐海等散寇,另一方面他們比誰都清楚這種時候碰楊長帆沒有任何好處。退一步說,整個東南,也沒有人有權力有膽識敢主張征東番了。
在這樣的先決條件下,苔灣府、軍器坊先後落成,與福建走私閩鐵的渠道打通,大量移民湧入東番寶島,徽王府與明廷在敵對過後,正式進入蜜月期。
此時不征,更待何時?
徐文長寫,楊長帆表《征南洋》與九州徽王府。
楊長帆自弗朗機手中得一西域珍奇白鹿,秘送四五官眷歸浙,夾獻白鹿與紹興府貢嘉靖,徐文長書《進白鹿表》大拍馬屁示好。
距離楊長帆來到瀝海六年,終於到了出東海的時候。
第209章 無恥的口號
出東海之前,自然要把內部事宜安排妥當。
現在的徽王府,早已不是一群商盜。苔灣府建成,遊民落地分田,甚至本地夷人也開始往來府城,用打到的毛皮、野味交換糧食布匹,甚至是白銀銅錢。
落地紮根,這裡與九州不同,是真正自家的地盤,軍士有了衛所營地,首領有了府邸。藉助澎湖港的利潤坐地分成,在家裡就左手轉右手變成了中介,這樣賺錢過日子,犯不上出海拼命,自然舒服,因而多數人並不主張下南洋。日子已經不錯,何苦還要跑那麼老遠呢?一旦惹惱了弗朗機斷了商路,這中間商還怎麼當?
為此,楊長帆劃了兩條路,想穩穩噹噹留在島上護衛、管理港口府城的就留下,但抽成會降,想創再一番事業開闢南洋的,就隨船隊出海,賞賜會升,這當然不僅僅是收入的問題,在徽王府的地位也會隨之有所變遷。
東番之地,無論衛所、府縣還是官吏設置均沿明制,可謂東番******,如今的事業可萬不得再以首領和綽號相稱,那是自甘墮落。
此一脈從上至下,名義上的最高級別自然是九州徽王城,最高級的人物是徽王汪滶。
這就是最奇妙的地方,即便先前發生了那麼多事,汪滶卻依然自命徽王,只因「徽王」這兩個字,幾乎是楊長帆一黨與明廷最後和平的希望。
我認徽王,就代表我不稱帝,徽王之名不過是借大明分封王侯之意,也就是說我還自認為明朝的人,距離徹底造反名義上還有一線之隔。
既不稱帝,又不摒棄徽王之名,黏黏糊糊糾纏在一起,這就是外交。
徽王城之下設參議閣,參議閣元首楊長帆並非被稱首輔,而是船主。避開內閣與首輔兩個稱謂,只為減少與明廷的火藥味,東海有兩個皇帝嘉靖會生氣,有兩個內閣嚴嵩或者徐階也會生氣。他們斗他們的爭執,楊長帆搞楊長帆的東海南洋,沒必要拱火。
議事閣船主楊長帆之下,設海事、政事、工事、商事四司,封大都督、大政使、大工使、大商使掌事。由於政事人才稀缺,除楊長帆任大都督外,其餘三使皆由胡宗憲代任,胡宗憲竟也在東番搞出了一套小幕僚群體,只是無論數量還是質量都比杭州的要差很多,朝廷明確態度前,有腦子有飯吃的讀書人的確不會來東番。